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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4
阿莱克看了看墙上挂的钟,眉头终于忍不住皱了起来,这场雨已经下了三个多小时了,外面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
看守人扎克摸了一把窗台上的水渍,把窗又牢牢管住,然后又转身给铁盆里加了几块木块,火烧得旺了一些,似乎让整个狭窄的小屋内都升起了写火气。
“这里年年都下这么大的雨吗?”看守人的小屋虽然建得比较高,但门口已经蔓延进入雨水,以此推算,外面的雨水估计已经积到小腿了。
“大概吧。”扎克坐回到自己的摇椅上,他似乎有些疲惫,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昏昏欲睡的倦意。
“你闻到什么味道吗?”阿莱克拧了拧眉头,神情愈发有些不耐烦。
“很香?”玫瑰园种植了大量玫瑰,埃卢只闻到了铺天盖地的玫瑰香味,除此之外,他摇了摇头,“这里是玫瑰花园啊。”
雨水一遍又一遍冲刷着窗户,就像一曲激进嘹亮的号子。
阿莱克把手撑着额头上,不是玫瑰的香味,那种味道,更像泥土里浸透鲜血的腐烂的气息,令人不安焦灼,声音有些低沉:“我心里有不安的声音。”
埃卢摇了摇头,精灵一族受到星辰之后的祝福,感觉异常敏感,但他却从来没有这种特别的感受能力。
铁盆里的木块跳出噼里啪啦的火星,驱散着寒气。
阿莱克感到有些疲惫,就像四肢被铅铁灌注,沉甸甸的,他很少感到这样的疲惫,从五感从肢体一点一点蔓延到心里。他摸了摸腹部的伤口,神色有些暗淡,带着一点侥幸的想,或许只是伤口导致的。
“砰——”埃卢回头一看,阿莱克已经萎靡地靠在墙边,双眸紧闭,脸色却一反常态的红润,细碎的发丝铺在脸边,看上去俊美而脆弱。
“阿莱克!”埃卢楞了一下,才急忙走上去,他伸手触摸对方的脸颊,却是异常的冰冷,呼吸却绵长,仿佛入梦。
“这是怎么回事?”埃卢转头问看门老人,扎克歪着头躺在那张躺椅上,无声无息,仿佛陷入了沉睡。
埃卢走过摸了摸老人的鼻息,还有气息。
雨水依旧一遍一遍冲刷着窗户,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埃卢走到窗口,猛然推开窗户,大片玫瑰盛开在窗台边,散发着浓烈的香味,娇弱的花朵在大雨中,越发娇艳挺拔。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埃卢清晰地记得,窗边是没有种植玫瑰的!
“砰!”埃卢惊觉地用力关上窗户,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片,他看到玫瑰的枝蔓爬上窗格,正以一种缓慢却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
埃卢转身扑到阿莱克身上,摇晃他的衣领,他甚至甩了两巴掌上去:“喂,醒醒,阿莱克!这里不对劲,我们得赶紧离开!”
铁盆里的火不知什么时候灭了,厚厚的木屑灰下偶然翻起一些红色的火星沫子。
“该死的!”埃卢把阿莱克搬离窗户放到铁盆旁边,与看门老人并排,他记得屋外有一辆独轮的小木车,上面还堆了几包化肥。
他翻出老人的旧蓑衣披在身上,外面果然已经是一片汪洋,积起的雨水已经到了他的膝盖,埃卢把门掩上,同时也看到玫瑰已经爬上这幢小屋的屋顶,枝蔓间盛开着的花骨朵,在风雨中微微摇曳。他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淌着水走到小木车边,把被水化去不少的化肥搬了下来,然后推着小车往小屋走。
一开门,却被屋内的模样震惊了。
枝蔓从天窗爬了进来,肆无忌惮地蔓延在屋内,盘旋在脊梁间,死死地缠绕住阿莱克和扎克。
“放开他们!”埃卢拔出了匕首,他迅速地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木弓,屏息向前挪了半步。
这半步疏忽间,枝蔓像是活了过来,横错交织,在他面前重叠缠绕,最后形成一个人形,她的上半身宛如世间最美的女子,棕金的秀发卷曲地铺在身前背后,耳边还戴着一枝红色的玫瑰,衬得洁白的面颊更加晶莹如玉,而从腹部以下却是粗壮的藤蔓扭曲缠绕成一条裙子的模样。
“精灵!”埃卢盯着女人尖长的耳朵,慢慢开口,他忽然想到这个女人的身份,“崔丝塔娜。”
女人拨了一下胸前的卷发,微微歪了一下头,成熟妩媚的脸庞却带上了点孩子般茫然的天真:“梅菲斯特?”然后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紧接着说,“不,你是莎拉塔,你来看我了吗?”
埃卢愣了一会儿,他把匕首贴紧手腕,又慢慢地向前挪了半步,声音放得非常轻柔:“是的,我来看你了,你身后两个人是我的朋友,把他们放开好不好?”
女人哧哧笑了两声,声音沙软,似乎带着玫瑰的芳香:“放了他们?”她贴近埃卢,近乎是一瞬间的时候,陡然声音变得尖利起来“莎拉塔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虚——伪!”
崔丝塔娜的声音断了一下继续响起,她捂着断开的喉咙,淅淅沥沥的墨色液体从指尖滴落,埃卢的匕首划破她的喉咙,但她却依旧站在那里哧哧地笑着,白净美丽的面孔带着一种可怕的残忍:“你想杀我,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埃卢转身抓下墙壁上的弓,下一箭瞄准崔丝塔娜的心口:“我、说、放、了、他、们!”
“呵——”崔丝塔娜轻冷地一下,玫瑰枝蔓疯狂聚拢在她手臂上,最后正只手都变成了蠕动的枝条。
“瓦尔达,请您庇护我。”埃卢拉满弓弦,嘴里飞快地念了一句,刹那间箭已经射出。
那支玫瑰园看守人偶尔狩猎的普通箭镞仿佛燃起细碎白色的光芒,转瞬之间,又好像一切都是错觉。崔丝塔娜将手臂挡在胸前,声音冷冷地响起:“星辰之后不会庇护任何人,她只会看着我们去死。”
“精灵自以为高高在上,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神祇抛弃!”
“人类狡诈诡谲,却是世界上最浪漫的情人。”下一支箭袭来,依旧射|入玫瑰层层的花瓣间,崔丝塔娜站在原地,棕金色的秀发变成了枝蔓开始蔓延,“他说爱我,但最终离我而去。”
“既然那人都死了,为什么你还从墓地里爬出来?”突然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有一种漫不经心地懒惰。
“啊?”崔丝塔娜楞了一下,仿佛在思考这个问题,微微偏着头忘记了抵抗,埃卢的箭笔直地射入她的胸口,她终于低头伸手摸了摸胸口粗糙的箭杆,“为什么我还活着?”
“塞德里克!”埃卢低声唤了一句。
“真会惹麻烦,下这么大的雨还出来乱跑。”塞德里克的长剑毫不留情地砍断门口密密麻麻的枝蔓,带出一股剑气,他跨步进来,一双冷锐的眼睛扫过小精灵又扫过崔丝塔娜脚边的阿莱克,最后在停留在半空中,“所以你还是继续死着吧。”
此时,崔丝塔娜脸上轻蔑而嘲讽的笑容慢慢消失,重新变成了宛如小女孩般的天真迷茫,鬓发间的玫瑰花瓣落在她□的肩上,她像只惊慌失措的小鸟一般抬头,羞涩地捂住赤|裸的胸口,声音带上些许惊讶的温柔:“梅菲斯特,是你呀!”随即她撒娇着又开口,“怎么只有你来看我?莎拉塔呢?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埃卢的弓箭微微偏了一下,但依旧不敢放下,慢慢上前了几步,崔丝塔娜依然站在原地,仿佛不知道危险一样,自言自语:“他为我建了一座玫瑰花园,你要跟我去看看吗?莎拉塔说我不应该爱上人类,可你也是人类啊?难道她不爱你吗?”说着她把胸口的箭一点一点拔了出来,古怪的墨色液体仿佛是她的血液,慢慢流淌开。
埃卢还要往前走,却被塞德里克按住肩膀:“你认识她?”
“她好想把我认成了别人。”埃卢想了一下才回答,他虽然不知道崔丝塔娜嘴里的梅菲斯特是谁,但莎拉塔是他母亲的名字,“但我不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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