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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把南衙十六卫交到你手上,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信任的?”
天子的暴怒响彻殿中,伴随着茶盏扔在司马妧跪着的地砖前,噼啪碎裂开来,滚烫的茶水四溅,有几滴落在她的手臂和脸颊上。
司马妧静静地跪在地上,身形笔直,不卑不亢:“臣妹不知错在何处。”
跪在一旁的郑青阳埋首伏地,痛哭流涕:“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臣、臣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他娘去世得早,是我亲自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现在、现在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几个太医都说要我准备、准备……”他哽咽得说不下去。
郑青阳的演技倒是真的很不错,连司马诚都骗过了。他不知道郑青阳的儿子是吃了某种暂时使人虚弱的药,还以为司马妧真的把郑家的小儿子踢至重伤。
司马诚对郑易当然毫无感情可言,不过郑家发生的这件事情倒是十分合他心意。近来十六卫风气改观的事情他大有耳闻,正担心这群权贵子弟全成了她的马仔,郑家就出了这么一件事,想要借机发难,不能更适合了。
思及此,司马诚不由得多看了郑青阳两眼,语气缓和:“郑右丞放心,朕会给你一个交待,若真出了人命,即便是朕的皇妹,朕也绝不宽恕。”
司马妧不咸不淡开口:“郑易挑衅在先,臣妹不得不出手防御,且臣妹向来注意轻重,绝不会将人重伤至此。郑五郎若非天生体弱,就是另有隐疾,还请陛下多派几个太医去看看清楚。”
见她软硬不吃,死不承认自己有错,司马诚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这是暗示朕冤枉你了?”
殿中气氛立时压抑起来,天大地大,皇帝最大,谁都能犯错,皇帝是不会犯错的。
可是司马妧偏偏梗着脖子道了一个字:“是。”
话音刚落,又一盏茶杯摔碎在她面前,热茶和碎瓷片溅开,司马妧的眼睛眨都没眨:“请陛下明察。”
郑青阳趁机在旁边哭诉:“臣以为,大长公主德行有失,不该再训导南衙十六卫,理应闭门思过!”
这是提议要把司马妧禁足了。
司马诚又多看了自己这个右丞相几眼,话说到这里,从阴谋中历练出来的他自然也看出几分古怪来。
虽然不知道郑易重伤是怎么回事,但是郑青阳简直是将发难的理由递到他跟前,这做法简直太合他心意了。
高延,不要以为朕离了你就不行。司马诚在心中冷笑一声,近来高延因为税法改制的事情屡次上书,与他意见每每不合,他早就不耐烦与这老匹夫周旋了。如今司马诚急需新的臣子上位为他做代言人,不然最近也不会那么宠信郑青阳。
如今看来,郑青阳确实能够扶得起来。
在心中简短思虑一番,司马诚斟酌着开口道:“传朕旨意,定国大长公主因……”
“陛下!”司马妧竟生生打断他的下令,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把莫须有的罪名降于臣,臣不服!”
“若郑易果真丧命,臣愿意担责!在这之前,任何罪责臣都不认!”
这是要和司马诚撕破脸的节奏。
偏偏这时候还有人过来帮腔:“陛下,臣也认为仓促判罪,太过草率,不若等一切明了再说。”司马妧目光一转,见说话的竟然是韦尚德的宝贝大孙子。
巧得很,韦恺今天正当值,本来这件事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过不知怎的,见她跪在地上也半分不肯落了气势的模样,他莫名其妙就相信了这事不是她做的,头脑一热便冲出来为她说话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要图一个“快”字,趁对方措手不及之际抢占先机,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如今司马妧不知为何,一口咬定这事和她无关,司马诚即便是说一不二的皇帝,下旨也要讲道理的。
“那便……等等看吧。”司马诚阴着一张脸扫了两眼郑青阳,郑青阳不由得背脊一寒,他、他这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为这点小事就真的死掉吧?那也太不值当。
“司马妧冲撞圣威,在郑易苏醒之前,你便在这殿中跪着吧,哪儿也不要去了。”司马诚冷冷丢下这一句,越过她径直往殿外去了。
“臣妹遵旨。”平静的声音在司马诚的背后响起,他脚下一步也未停留,只有韦恺忍不住多看了那个跪得笔直的背影两眼,随即也跟着皇帝走了。
此时的郑府远比殿中的情形更乱。一群十六卫的家伙,拍着胸脯说自己是郑五公子的好友,横刀立马守在郑易的院子里,说这样能把黑白无常吓走,保证郑易平安活下来。
这群人,不是某某国公的孙子就是某某侯爷的儿子,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出身显赫的公卿子弟,端的都是锦衣华服的范儿,却比地痞流氓还要无赖。赶也不能赶,拉也不敢拉,只好任他们在这里待着。
听闻宫中情况有变,李氏只能硬着头皮,按照老爷的吩咐再去找王太医要点那种药。力保郑易的昏迷天数能多一些,不然他突然醒来,身体无碍,岂非前功尽弃,说不定还要遭陛下责怪。
可是棘手的事情在后面。药她拿到手后却送不进去,因为无论吃喝都要经过两个太医的两道检测,那严格的架势比皇帝吃药也差不了多少。
这几个太医早就想走了,他们忙得很,像郑家这种一般来一个就足够,结果四五个太医被他们抓着轮班守在这里,不是胡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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