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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烛光幽暗明灭,窗棂上映出的剪影也随之荡出模糊的影线。纤指如蝶,盈盈牵起酒壶,倾出清透的水线。
“有劳艳姬。”
但听一声娇笑:“阁主何须这般客气!”
檀木椅上墨色锦服微微一动:“艳姬远道而来,可还住得惯?”
粉色纱衣轻扬:“阁主招待甚周,真让艳姬乐不思蜀呢!”
“哈!若殿下听到艳姬这话,怕是要神伤呢。”檀木椅上之人微微一笑,手指轻点杯壁,“……艳姬此来,是殿下有何示下?”
艳姬放下酒壶,发丝轻撩:“南方有阁主坐镇,殿下放心万分。此次前来,不过是艳姬的小小任性罢了。”
“哦?”
却见艳姬摇头不语,唇边笑意勾起,“……多年习惯,不和人作对总是不自在呢。”
听得这话,她面前之人愣了一愣,思绪一转间便想到此前传言,当下便是一笑:“有艳姬在此,那位无梦公子怕也是要头痛了!”
艳姬掩唇一笑:“最好让他痛到抓狂才好!”
她这般坦荡,倒叫人不好调侃。两人对饮一杯,那人又道:“艳姬今日见过修罗了?”
“见过了,果然名不虚传。”艳姬眸光转换,似有些微妙意味。
那阁主正要开口,执杯的手忽然一顿,便听门外一人笑道:“雀翎求见。”
“……进来。”
羽扇推门旋出清风,蓝衣如云依依飘进:“雀翎见过主上、艳姬。”
“雀翎来得正好,修罗之事如何了?”
“唉……”毕离尘一声轻叹,“修罗脾气实在糟糕,几位阁友……已不幸遭难。”
那阁主神色不动,反是挑眉淡笑道:“修罗并不是好杀之人,近日怎会如此急躁?”
毕离尘躬身道:“雀翎也是讶异。”
檀木椅上的人眼光在他身上略略一扫而过,似无意道:“那么,你替他扫尾又是为何?”
“哈,凡事皆瞒不过主上!”毕离尘笑盈盈摇扇道,“那主上也该知道,雀翎动手,实是不忍阁友受尽苦痛。”
雪白瓷杯轻轻搁置在案上,却是语气一转笑意乍起:“我自是知晓,方才不过是与雀翎玩笑罢了,不过……修罗身边的女子是何来历?他二人如何相识?”
羽扇一顿:“雀翎也曾查探过,却一无所得,仅知他二人是一同出现在甘遂城中。”
“甘遂城……”一旁的艳姬沉吟道,“他们在甘遂城停留不过一二日。”那般情态却不似相识数日的人会有的。
“无妨。”那阁主垂眼看着杯中酒水,“不过是个女子,修罗不需要这般牵绊……杀了吧。”
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是莫名让烛火一暗。
艳姬清艳双眸微转,嘴角轻勾。毕离尘收起羽扇,缓缓躬身。
* * *
一路向南,秋色渐渐被山麓所挡,山前山后的景色便呈现出苍翠不同的风貌。
叶曼青将新采的野果扔给在溪边灌水囊的楚南漠,环目四望,听着枝叶间偶尔漏出的鸟鸣声,深吸一口气,微凉的气息沁人心脾。自从那日下了决定后,她便定下心来。楚南漠并没有提过他们的目的地在何方,她也不在意,只当是出游在外,到哪都是新奇。既没有行程要求,他们走得便很是随意,看到景色怡人的地方就多停留一些时间,若是心情来了便策马狂奔一阵。磨了这一阵,叶曼青的马术倒是长进许多。偶尔她也缠着楚南漠教她一些简单武艺,长剑她虽是是放弃了,一把短匕却使得颇为顺手。
两人在水边濯手洗面,忽听远处隐隐传来马铃声。因他们所走都是山道,少有碰到人的,这一日却有同行人,叶曼青便有些好奇地看将过去。好一会儿,只听铃声缓缓摇近,山道转角处拐出一辆两匹瘦马拉就的平板车来。车上铺着新收的稻草,黄灿灿的看着好不喜人。草垛上前排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和一个穿着粗布碎花衣的女人,只见那老者满脸皱纹绽出笑花,手中挥舞着软柳枝削成的树鞭,每一抖臂柳枝便在空中震出一声锐响。那女人看着不过二十四、五的样子,作妇人打扮,膝上犹遮着一堆灰布,手上穿针引线的动作利索非常,完全不受马车颠簸影响。
那车到了溪边,老者一勒缰绳将车停住,用鞭梢敲敲身后草垛:“逃娃儿,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起来?”
原来那草垛上还有一人。却听一个稚气的声音蒙蒙传出:“爷爷,到了?”
那妇人正用细齿咬断线头,听到这话不禁笑斥道:“还远着呢!趁这儿有水,快起来洗把脸醒醒神。”
“……逃儿听娘的话。”
看来是祖孙三口。叶曼青冲着楚南漠笑笑,站起身来。他们这两匹马很是显眼,对方自然也看到他们了,见有生人在这,又是年轻男子,那妇人登时低了头用那灰布掩住面容。叶曼青噗嗤一声笑,楚南漠看她一眼,便牵了马走开几步。叶曼青暗地吐吐舌,出声招呼那几人:“老爷子,过来洗个手吧!”
老汉便下了车来,帮着那妇人下车,草垛上一个小身影咕噜跳起来,身量甚小,不过七八岁的模样。
叶曼青站在水边看他们走近,才笑道:“大嫂,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啊?要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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