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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露在精卫胸口外面的剑柄,缓缓抽出,带出一片血色。
顾崖长老走上前来:“拜见炎帝殿下。”
炎帝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像个迟钝的老人。轻轻将精卫的尸身放下。站起身道:“我替凰羽传个话:把孔雀的家族成员全数拘禁连夜审讯,将审讯结果传给凰羽。”
“遵命。”
炎帝看了一眼精卫的尸身,哑声道:“劳烦您将她送往发鸠山安葬。”
他必须赶回百草谷,撵取心魄的时辰,再不动身就要错过亥时了。瞬息遁术今日已用过一次,灵力大耗,没有能力再用第二次。
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刻,他也在惦记着别的人,别的事,放弃了送她最后一程。
他或许是个好帝王,却不配做一个父亲。
炎帝跟羽族要了凰羽的座骑巨鹏,乘着赶回百草谷。空中风声凛冽,眼中的泪未及落下就干了。女儿再次丧生在眼前,心痛如刀绞,却连痛哭的机会也没有。
赶回百草谷的时候,好在没有错过取心魄的时辰。凰羽看他神色不对,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炎帝一语不发,便动手取他心魄。
一柱香后,取魄完成,伤口缝合。待凰羽缓一缓,服下些伤药,两人一起去给九霄送药。
虽然凰羽仍是装哑没有出声,九霄仍是察觉到有人跟炎帝一起来了,喜悦地叫道:“毛球?是你来了?”
凰羽没有吭声,将药罐送近她的嘴边。她却没有急着喝,伸手就来摸他,嘴巴里喜道:“你好几天没来,我都想你了。”
凰羽急忙一躲,她的手在空中乱划拉,不满道:“哎哎,让我摸摸你嘛。”
他满心期盼着她的手的接触,却是害怕她手指敏锐的触感察觉到些什么。见她手挥得发急,他只好凑了个头顶过去。她终于得逞,手指□□他的发中一阵挠,挠得头发都乱了。
他只容她摸了几下便抽身躲开,把药罐凑进她手中,这次她心满意足地将药喝了。
吃完药,九霄问道:“毛球,你跟踪孔雀可有什么发现?”
毛球没反应。
她懊恼道:“我忘记你不能说话了。炎帝,您就不能把他的嗓子治一治吗?”
凰羽朝炎帝看过去,催他接话。
炎帝一直默默坐在不远处的一把椅中,看上去十分疲惫,整个人像是又苍老了许多。沉默一阵,开口道:“她本不是孔雀。她叫精卫,是我的二女儿。她已死了。”
凰羽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出,惊得险些把手中罐子砸了。九霄也是变了脸色。
炎帝手中现出一把金色短剑,剑锋透着一抹血色。“这柄剑叫做‘休语’,只杀执剑之人,是专用来赐予想杀的人的一把邪器。”
他将巧语所述、羽族所见简单叙述一遍,他的神情沧桑而平静,凰羽与九霄却是听得震惊不已。不管精卫如何,对于炎帝来说,女儿居然投靠敌方、又死在了他的面前,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足够残酷。想要说句安慰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九霄甚至起了身,摸索着朝炎帝走近了几步。凰羽急忙扶着她的手臂。
炎帝用极疲惫的声音道:“九霄,你恨她吗?”
九霄停下了动作,沉默一阵,说:“恨。”
炎帝闭眼点点头:“她作下了孽,理应恨她。其实是我亲手将她送上了绝路。她走上一条与我背道而驰的路,是出于对我的怨恨。想篡夺羽族,再助那幕后之人篡夺南方天界,也是为了报复我。其实我才是始作俑者。”
“您别这样说,她是她,您是您。您是个心怀大善大义的好君王。”九霄道。
他叹一声:“我却不配做一个父亲。我救了无数人,却忘记救自己的女儿。”语气中透着来自胸腔深处的痛楚。
站起身来,道:“派去查看巧语去过的那个水潭的人回来禀报说,整个水潭已被填平,一切痕迹已抹除。我会再设法查下去。我感觉阿卫之前来百草谷,也是被人刻意安排的。根据阿卫带给他的那些情况,那人现在已经察觉九霄的真身可疑了,他很可能前来验证。我们做好准备接待吧。”
说罢离开。留下九霄怔怔站着,心中五味杂陈。
自从知道孔雀就是推她入池的凶手后,这一日等消息的时间里,心中一直被仇恨充斥着,想像着要如何把孔雀施以酷刑、碎尸万段方能解限。最终等来的是孔雀的死讯,九霄没有了亲手杀她的机会。但是,竟揭露出这样的一个身份。第一世被父亲放弃而死于敌手,第二世死在她投靠的幕后者手中。如此凄惨的宿命,似乎要胜过任何酷刑。这样的死法,比碎尸万段还要可悲。
九霄心中颇觉茫然。恨还是恨,只是恨也远了。
次日子夜之时,毛球又去炎帝的药房取药去了,九霄就在院中闲坐等着。空中突然传来扑翅的声音,她警惕地站了起来。接着有人落在地面,一声哽咽的呼唤传来:“上神!”
“问帛!”她惊喜地叫道,张开双臂向前走去,想要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问帛奔将过来,却是膝一弯跪在她脚边先行大礼,她眼睛看不见,冷不防一脚绊在问帛身上,摔了个狗啃泥。
问帛大惊,急忙爬过来扶她:“抱歉,属下不是故意的,您摔到没?……”
九霄扶着腰苦着脸道:“问帛……”
“属下在!”
“下次见面不要这么客气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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