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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鸡叫响三遍,宴敛提着被子捂住了脑袋,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一股熟悉的檀香里,迷迷糊糊回想着昨日情景,只记得小曲唱的挺好听的,酒水也是美的,自己喝着喝着,貌似就喝醉了。
喝,喝醉了!!!
宴敛猛的一惊,想起这是什么地方来,立时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伸手探向下半身,长长地叹了口气。瘫坐在床上,挥了一把冷汗。还好还好,还是硬的,看来昨天肯定没泄过。
#/(tot)/~~没掉节操,我给未来媳妇儿守身如玉了!#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辱斯文,宴敛轻咳两声。回过头来看,房间还是昨日那个,昨日穿的衣服现下整整齐齐地摆在枕头旁,身上白色的亵衣柔软贴身,却是他从未见过的精细料子,袖角,衣襟处都绣着同色的梅花暗纹。估摸着价值怕是不斐。
四下无人,宴敛恍恍惚惚的换上衣服,左手拂过腰间,才发现原本挂在那里的木牌不知何时不见了。他忽然满脸纠结的抬起自己的右手,五指弯起又松开,总觉得他昨晚用这只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依稀着还能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柔软和着浅浅的喘息声,那人为微张着嘴角唤他“阿敛——”,宴敛顿时瞪大了双眼……
“敛兄弟——”
“嗯!?”宴敛抬起头,正见着宴仁亮凑近放大的脸,被吓了一跳。
宴仁亮直起身来,神色颇为挪瑜,神秘兮兮地说道:“敛兄弟昨夜休息的不错嘛!瞧着现在一脸回味的模样。”
宴敛面色一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难不曾要说自己喝醉了记不清楚了吗?他只能打着哈哈,转移话题,“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宴敛不说,宴仁亮也不敢继续刨根究底,便顺着宴敛的话说道:“差不多快到辰时了。宴故那些家伙派人给咱俩留了话,早早的就回去了。咱们也快些走吧!若是上学迟了,说不得还得挨上夫子几戒尺!”
“好!”压下满肚子的疑问暂且不说,对于夫子的戒尺,宴敛也是怕的。毕竟多大的人了,再挨先生的戒尺,未免有点丢人。可谁让欧阳尚是个治学严厉的,深谙严师出高徒的教法,戒尺几乎是不离手,一言不合就直接伺候上来。
火急火燎跑回了侯府,约着宴仁亮吃了早饭,刚进族学,正对上宴故一脸的友善模样,“我等早上起来的时候,见着两位兄长还在安睡,所以并未打搅,便先行回来了。两位兄长昨晚,可还尽兴?”
他眼底按压不住的兴奋,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出,日后宴敛染病之后浑身溃烂,名声扫地,万人唾弃时的场景了。
“哈哈!”一旁昨日同去过熏芳阁的家伙顿时会意一笑。注意力集中在宴故那句尽兴上。
宴故嘴角的那抹勾起看的宴敛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来到这大扬朝之后,与宴故之间的接触本来就不多。前身记忆里的宴故是怯弱瑟缩的,然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位,说不上是意气风发还是奸诈成性。只让宴敛觉得头皮发麻,他不想和宴故多做纠缠,只得随意应付着说道:“还不错,哈!”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然后又引来宴故经久不息的大笑。
等到下了学,带着满肚子疑问回了褚玉院,推开房门,宴叙光着膀子,腰背上是一道道青紫色的伤痕,宴攸手里拿着一个瓷瓶,正在给宴叙上药。
见到这幅情景,宴敛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怒火,“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人能伤得了你?”
宴叙心里一暖,却是满脸的迟疑,和宴攸对视一眼。宴攸点了头,他这才回转过来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宴敛听。包括之后他被那些家伙扔进一个隐秘的训练营,被狠狠训了一顿的事。而他身上的伤痕就是昨天一晚上受虐的见证。
最后,宴叙只沉声说道:“我倒是觉得那些家伙对咱们没有恶意。”只是不知道什么来头,镇国公府?不大可能,若是镇国公府的人,绝不可能如此放肆。难不成,是北光城?
良久的沉默,宴敛浑身冒着冷气,他下意识的不愿意让宴攸他们知道宴叙被带走之后自己在熏芳阁里发生的旖旎,他只觉得下半身凉嗖嗖的,若不是有宴叙他们在。他都不敢想象若是他真的着了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那宴故怎么能这么狠毒,不仅是想要害了他性命,更是想让他遗臭万年啊!
第一个因为*所以得了花柳病的解元?光是想想都觉得可笑之极。
“宴故……”宴敛冷着脸,这是他活在这大扬朝,第一次如此厌恶一个人。他心里难受,只觉得自己果然是自大了,只把旁人想的太好!
宴攸幽幽一笑:“大兄放心,他宴故现在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家里如今,正热闹着呢?”
这事不巧正是落在了宴北重身上。
宴北重快活啊!从下河村到松溪到京城,用现代的话来说,他的心就跟做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在下河村,他是忠厚老实的宴三,在松溪,他是受人尊敬的宴老爷。到了这京城,他先是成了丫鬟婆子嘴里的破落户,而后又一飞冲天,成了靖宁侯府的贵客,侯爷口中的宴老弟,侯府二爷口中的族叔。
出入都有小厮仆从跟着,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美食珍馐。他随手漏出来一点银子,说不得便是他以往几年的花用。
他有时候也跟着靖宁侯出门见客,旁人亲切地唤他一声昌新,他应了。哦,这是他的字,靖宁侯取的,说他如今进了京城,待人接物都应该有所改变。有了字,便有了身份,和那些乡下卑贱的泥腿子就不同了。这意味着他开始涉及上层权贵圈子了。
宴之建又问他,族叔可知道什么是权贵吗?
宴北重摇了摇头,他的确不懂。
宴之建也摇头,他用最为简单的话来给宴北重解释,权贵嘛!就是让别人觉得你高高在上,你做出的每一件小事都是他们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你随手落下的东西是旁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然后他们就会尊崇你,敬畏你。你享受这样的尊崇,这样的敬畏。这便是权贵了。
然后他又说,你可知某某侯爷家,他家出门的仪仗便有半里路长,某某尚书家,他家的田产有两个松溪县大。还有某某皇亲国戚家里,小孩儿把玩的弹珠都是用黄金做的,拇指大小,听说一年便要花用掉四大箱,嗯,就和族叔你进京时乘坐的马车差不多大小。
那辆马车,宴北重记得,除开一个小茶几,他能在里面打滚呢!
宴之建最后长叹一声,这些都不算什么,他说,只说那镇国公府,他家的范围独算一条街,有半个紫禁城大——
然后宴北重迷迷糊糊地回了琼玉院。他的心随着这番话,突然就上升了一个层次。他以前觉得触不可及,才高八斗,只能仰望的宴敛如今跟着□□十号人挤在破烂的褚玉院。他被宴之建描述的美好所吸引,开始向往那种肆意享受的权贵生活。他喜欢上了宴请宾客,跟着靖宁侯爷一样养了一堆送上门来的清客。他不知道的,这些清客会恭恭敬敬地说,“老爷,这是……”
他无论说些什么,被这群清客复述出来,高歌称颂,不对的也是对的。
嚯,这就是读书人——
他享受这种被人追捧奉承的感觉,他享受着,享受着,心里却有了一股子失落的感觉。他反反复复的思索,他木然,自己的根没了。从离开下河村开始,他不再是那个憨厚老实的宴北重,他变了,变得虚荣,变得道貌岸然,变成了他以前最厌恶的人。
他问自己,他是权贵吗?不,他原本也不过是乡下的泥腿子,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他是没权的,有权的是靖宁侯府,是镇国公府,而他,只是个白身罢了。他也是没钱的,有钱的是他的小儿子,他现在一家子都靠小儿子养活。
那些表面上奉承他的清客,说不得背后是怎么编排讽刺他暴发户一般的行为呢!那些对他恭恭敬敬的奴仆,保不定暗地里骂着他狗仗人势呢!就连靖宁侯爷待他恐怕也没有三分真心,不过是因为他是宴放的父亲,而宴放和宋谨相好,小儿子待他不错,他不过是连带的那个。
等到宴北重回过头来再看自己的家人。对他温顺有加的李氏,如今只惦记着往自己脸上涂抹一些胭脂水粉,她试图掩盖自己脸上岁月的痕迹,她穿着花花绿绿,做小女儿打扮。她用墨汁将自己头发里夹杂的银丝染回黑色。洗掉一次,染一次,他家的枕头就没有白过。
见惯了外面的花枝嫩叶,回过头来看自己的老妻。宴北重只觉得恶心,可是他得强忍住这份恶心。他知道,李氏这是不安呢!他每日里必不可少的要呼朋唤友,出门游玩,青楼花坊都是去过的。可即便是他每天踩着时辰回家,从不在外面沾花惹草,李氏总是担心的,这是一个女人的警觉,宴北重总是能够体谅的。谁让这是陪伴了他十几年的老妻。他走了十几里路娶回来的媳妇呢!
偏偏他也不敢疏远李氏,李氏不知道从哪儿学会了哭。高兴了要哭,伤心了要哭,你说一句重话,她也要哭。家里早就没了女眷往来,因为她逮着人就要哭诉一番,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人家便不爱来了,见着李氏远远的躲开,她还哭……
宴北重心里难受!
他的小女儿,才十二岁。以前会抱着他的小腿,糯糯的喊“爹爹,你回来了”,如今倒是把李氏的脾性学了个七七八八。她也哭,她捏着个手帕,抹着眼角,对着你轻声抽泣,她也不说话,只用着哀怨的眼神看着你,端的是楚楚动人,一副令人怜爱的模样。
呸,活生生一副勾栏院里出来的浪荡子,便是乡下粗鄙的农家女看起来也比小女儿来的舒坦。好在后来大儿子用强硬的手段把小女儿从李氏的身边带走了,还安排了一个宫里放出来的嬷嬷好好调|教,便是做不了大家闺秀,总该是正常一点也是好的。
宴北重心里郁闷!
小儿子他是管不了的,也没有能力去管,他不再说宴放年纪小云云。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他在做主。他是威严的,不容置疑的,宴北重看着就好。
唯有大儿子宴故,这是他这一支的唯一的希望了。眼见着他家唯唯诺诺的大儿子长成了眼前这幅温良俭让,彬彬文质的模样,这是唯一值得他高兴的地方。只有和大儿子待在一起,他才觉得舒心,才觉得这日子是正常的。
昨儿个,宴之建上门来请宴北重吃酒,由头很好,他家小儿子弄出来个什么叫做水泥的玩意,脏兮兮的样子,不过据小儿子说是修桥铺路的好东西,宴北重是不懂的。
这水泥,由着靖宁侯府上了道折子,投献给了朝廷。水泥样品早几日就送去了工部,若功用真如宴放所说的那般好,似这种利国利民,造福天下的好东西,朝廷开明,必有恩赏。再加上两侯府与宋瑾在背后推波助澜,说不得宴放少年封爵也未必不是不可能。他作为宴放的父亲,自然是与有荣焉,提前乐和乐也不为过!
只是宴北重本就心有唏嘘,更何况这事儿还没见着影,他本是就不想去的,只是宴之建诚心相邀,两人拉扯了一番,他再奉承几句好话,宴北重最终也没推脱了过去。
宴席是好,美酒佳肴,轻歌曼舞,觥筹交错之间,宴北重多喝了几杯,醉醺醺地回了琼玉院,被伺候着梳洗了,摸上床,软玉温香在怀,许久没做那事的宴北重迷迷糊糊地就压了上去,逞了威风。谁料想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眼一睁,就发现自己手臂上枕着一个人,不是他身边的丫鬟的红柳又是谁!
宴北重顿时吓的呆住了,就算他曾有过这方面的念头,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付诸实践。他总想着那猪狗一般的十六年,想着他的老妻。他打心底以为是因为他喝醉了,所以对红柳用了强。
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做好。怀里的人却嘤咛一声睁开了眼那眼睛里透着羞怯,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身后颈间,仿佛温柔甘美的肉的气息正在燕发出来,带着一种软惜娇羞,让人不禁轻怜痛惜。还没等宴北重看个够,那身上的绯红突然转变成青白,她惊慌失措地说道:“老爷,你快走,若是让夫人他们发现了……”
话说到这份上,宴北重登时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衣服便往身上套,忽的又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抽泣声,他回过头来,才发现红柳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抽泣起来,她身上还带着他昨晚做的孽,宴北重愣在原地,一边是老妻,一边是刚刚被自己玷污了清白的少女。他就这样跑了,算个什么东西?
那红柳见着宴北重看过来,大力抹干眼泪,眼底还带着红丝,她说道:“都怪红柳,太娇弱了些,昨晚,昨晚起先是老爷……后来,后来,奴婢是心甘情愿的……老爷和夫人伉俪情深,不该因为这事生了嫌隙。老爷放心,奴婢绝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去,老爷就当做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好了……”说到这里,眼角的泪珠又掉了下来。
宴北重见此,心下更是不忍,他走到床边上,抚住红柳的双肩,“你放心,老爷我总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好歹服侍了我这么些日子。我和夫人提一提,若是实在不成,老爷我也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给上一笔厚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的。”
末了,又加上一句,“老爷总不会亏待了你!”
红柳身体一僵,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她费尽心机爬上宴北重的床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日后富足享乐的日子吗?便是做妾,她也是愿意的。自己破了身子,即便嫁妆再丰厚,还能许给什么好人家不成。不是她贱,只是她害怕了以前那种吃不饱穿不暖,在家里做牛做马十几年最后还要被父母卖到勾栏院的日子。她绞紧了手里的被子,也不是她眼高手低,不安于室,只是同是女人,凭什么李氏那个瘸腿老婆子过着这般锦衣玉食的美满日子,她年纪轻轻,正是貌美如花的时候,却要称奴道婢,对着那老婆子卑躬屈膝。
整个宴家,她最喜欢的不是把她救回来的宴放,也不是风姿卓越的宴故,而是宴北重,这个三十岁的男人,他看上去一团糟,一脸老态可以做她的爷爷了。可她就是喜欢,喜欢宴北重的专一,喜欢他的忠厚,他说话时慢吞吞,对待下人总是轻声细语的。哪怕是如今再富贵,李氏再糟糕,他宁愿忍着,也从不出去招三惹四,她心疼这个老男人。既然李氏占着茅坑不拉屎,为什么她不能上位?当然,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宴北重的的确确可以让她过上富足的生活。
她咬紧了牙,恨恨地想着,再拖一会儿,等到李氏赶过来,把事情闹大了,她才更有胜算。她和李氏身边的丫鬟绿烟说好了的,让她一大早到自己房里来拿这个月的例钱。现下绿烟应该已经把这事捅到李氏跟前了。
看着红柳失神哀泣的模样,宴北重心里也不好受,谁让他做了错事,他心底越发愧疚,也不知如何安慰。红柳还年轻,才十四呢!他身体亏损的厉害,还有几年活头,她不应该祸害在他手里,便是他收用了红柳,能给他的不过是个妾室的位置。他总知道什么叫做宁为农家妻,不做富人妾。他只说:“你别哭了,唉——”
话音未落,红柳一把扑在宴北重怀里痛哭起来,直把宴北重还未穿整齐的外袍胸前那一块哭出一片巴掌大小的湿痕来。
宴北重轻拍着红柳的背,心中难以平静。
两人一个心里戚戚,一个想象着日后的日子如何的快活。就这样相拥着,直到房门被一脚踹开,传来李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宴北重你个天杀的,我跟着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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