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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沙哑的声音如同黑暗峡谷里的夜风,“永远不要小看一位黑魔法师,这点小伤还不足以杀死我。”
比起数月以前,他的脸色更加苍白,面容扭曲地更为病态,往日左半边脸残留的清秀痕迹已经褪得无影无踪,
他那两只断臂已经被新的手臂所取代,血肉相连的部分蚀着暗红色的符文,那是魔法留下的痕迹,时不时有一两道火花从原本应该是伤口的部位喷出,为了适应新的手臂,即便是他也要花些时间。
老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幕,“这就是死灵魔法?借助违背秩序天平的混乱法则,从他人身上强行剥夺原本不属于自身的力量与事物,很残忍,但从某种层面上来看,也确实很有效,不过,在自己身上安上别人的器官,你不会觉得别扭吗?”
这对新的手臂,并不是属于尤纳斯的,获得它们的过程血腥而残暴。
但老人并没有因此恐惧地脸色煞白,而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眼前对于正统的圣职者和魔法师来说,罪大恶极且不寒而栗的一幕。
“如果你经历过我年轻时的际遇,就会知道,这点别扭根本不算什么,比起得不到力量的苦痛和迷惘,身体的代价微不足道。”尤纳斯冷漠地说。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改造自己的身体了。
“如果艾尔维斯早点有你这种觉悟,也不至于在泉水镇惨死了吧。”老人轻叹一声。
“别拿我跟梅龙养的那条狗相提并论,那个家伙在黑魔法上的造诣就是一个笑话。”尤纳斯冷笑道。“在召唤出了萨麦尔分身的情况下,居然还被一个稚嫩的小天使,和一个小家伙给翻了盘,简直是古往今来所有黑魔法师的耻辱。”
“那么你呢?尤纳斯,你比艾尔维斯更要给你的主子丢脸。”老人叹了口气,“我连收藏了这么多年的虹光法戒都给了你,你却依然没能杀死乔伊,有你这么没用的祈祷者,我都替别西卜感到悲哀啊。”
尤纳斯哼了一声,“乔伊的魔法比你想的更强,恐怕已经接近英诺森当年的水准了。”
听到教宗陛下的名字,老人眼里闪过一缕寒芒。
尤纳斯冷冷得笑道:“那位皇女阁下如今在乔伊老头的魔法塔里修行,以她神眷者的天资,要不了多久就能达到你们教会顶尖强者的水平,等她成为圣女,教会还是你想看到的那个教会吗?你这个大审判长的位置又能坐多久呢?”
“我其实无所谓,真的。”老人抚摸着身上寒酸的教袍,“只要主的光辉能洒遍人间,天国里必有我的位置,世俗的地位,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真的介意这个,我现在应该坐在光辉神殿里才对。”
“我担心的不是狄安娜,而是英诺森,我的老朋友,当年我们一起离开奥古斯丁学院时,曾一起发下誓言,要让主的光辉扩散到大陆的每个角落,可是,他如今似乎已经忘了。”老人的眼神里浮现出一丝忧郁,“自从那个白衣女人出现以后,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听到这番话,尤纳斯也不由流露出复杂的神色,老人嘴中的那两个人都和他有关,作为当年那些故事的亲历者之一,他对老人的感受深有体会。
他自己,不也正是被那两个人改变了命运吗?
对眼前的这位老人,尤纳斯心里的敬畏一点也不少,不仅是因为他作为异端教团“路西法”的教主,和这位教会地位最高的大审判长打了多年的交道,更因为他清楚地知道……..
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位老人当年主动选择脱下身上的白色华贵主教袍,换上一身无比寒酸的修士服,默默走进圣灵厅里,如今光辉教廷的教宗应该是他才对,还轮不到英诺森。
为了信仰,不求任何名利地位,甘愿放弃世人眼中无比辉煌崇高的教宗权杖,枯坐在暗无天日的审判所内数十年,充当这片大陆上最血腥冷酷的刽子手,需要何等可怕的意志和决心?
此情此景在外人看来似乎无比荒谬:一位是光辉教廷资历最高的圣职者,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审判长,另一位是大陆最大异端组织的巨头,他们之间如果有对话,也应该是发生在审判所的地牢里,而不是坐在华丽公馆的露台上,相互抚今追昔。
“英诺森现在应该知道我出现这件事了,我必须赶紧离开。”尤纳斯脸色阴沉,“说不定,他已经猜到是你我在暗中联手。”
“那又如何?”老人淡淡道,“在手握足够的证据之前,他不会向我发难。”
老人接着说,“你确定,那个杀死艾尔维斯和森特的人,就是西塞罗派给狄安娜的小牧师?”
尤纳斯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确定,而且这次行动会失败,也是因为他的缘故,否则,浮士德陵墓的钥匙,我现在已经到手了,还能顺便帮你杀死乔伊。”
“我并不关心浮士德的陵墓,那是世界树议会里的那群法师应该操心的事。”老人木然地道,“我只关心,我那两位老伙计是怎么死的,现在我知道了,很好!”
老人闭上了眼睛。
尤纳斯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他知道老人如果做出这个表情,便意味着他内心的杀意已经浓郁到极点。
黑魔法师决定为这股杀意之火再添一根柴,让它烧的更旺些。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从奥古斯丁学院里出来的小修士,他的真实身份是那个亡国大公爵艾略嘉德的儿子,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的母亲,就是你我都很了解的那个白衣女人。”尤纳斯的声音异常寒冷。
老人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古井无波的瞳孔里,忽然多出了一股尸山血海的味道,目光中酝酿的情绪如同风暴洋上咆哮的旋涡,令人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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