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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捧着肚子,愁眉苦脸,似误吞脏肉污水一般,他抱怨道:“我就知这妖神的脑子味道大坏,但我自找苦吃,却又怨得谁来?”
非天、蛆蝇霎时冲过,非天抱起格勒古塔,见这少年早已死了,身躯颤抖,悲恸至极。蛆蝇暴喝一声,扑向太乙,掌中黑火灼烧,化作数条黑龙,太乙催出内劲,砰地一声,将蛆蝇震退。
非天虎目湿润,狠狠道:“你这奸诈无耻的小人!老子将你碎尸万段!”他中了归燕一掌,饶是他体格如铁,也已受伤极重,暂时难以复原,可他盛怒之下,全忘了疼痛,更不顾身后强敌,猛地直取太乙。
蛆蝇情形也不比非天好到哪儿去,他被三峰一击震伤脏腑,稍稍一动,口鼻流血,但他抛诸脑后,只想与这杀害妖神的太乙拼命。三峰、归燕见此态势,心生敬意,同时住手,静观其变。
太乙阻隔两人围攻,甚是潇洒,全不困扰,他道:“如今那蚩尤之魄在我体内,我便是蚩尤,只不过换个躯壳,安上个魂灵,当做牢笼罢了。两位如此执迷不悟,岂非愚昧?为何还要与我相拼?可见尔等妖魔,凡心难消,终究远敌不过我等仙神。”
非天呼啸一声,巨掌如山,轰隆砸落,太乙接了一招,使太乙步伐,绕开蛆蝇变化无方的拳力。眨眼功夫,他飞上高空,击出两道劲风,非天与蛆蝇伤势太重,尚未愈合,只得勉力招架,一时再难追赶。
太乙笑道:“尔等亦受蚩尤之魄,此刻也当交还了。”他已得蚩尤之能,体内真气足以颠倒乾坤,而非天、蛆蝇之魄本就得之于蚩尤,实则生死皆操于太乙手心。太乙稍一动念,掌心翻动,非天、蛆蝇浑身巨震,跪倒在地,苦苦挣扎,哀呼声中,已被太乙拘走了魄。两人失了心魄,登时昏死过去。
三峰、归燕互望一眼,三峰问道:“原来兄台苦心造诣,便是为了化解此劫?”
太乙仰头望天,愣愣不语,忽然间雾气滚滚,血光漫漫,三峰、归燕稍一恍惚,太乙已然不见。
归燕道:“此人险恶,远胜群妖。须得早些除去。”
三峰说道:“我似曾与此人交手,但他此刻得了妖神之魄,今非昔比,依我之见,须得禀明门主,再行定夺。”
归燕点头道:“此言有理,咱们这便返去。”
但皇城之中,雾气愈发浓烈,便是以山海门的神目仙耳,也已看不清方位。两人查知有异,各凝神提防。
三峰蓦然心头莫名恐慌起来,见到一老僧从雾中走出,身上缠绕一朵可怖狰狞的花朵,那花蕾处张开血盆大口,撕咬老僧的脑袋,说道:“徒儿,徒儿,你犯下大错,以为便能善罢么?”
刹那之间,三峰前世种种错事,如魑魅魍魉、鬼魂噩梦一般钻入脑中,他本已有仙人心智,不受凡尘所惑,忘记前生。但此刻心防陡然决堤,愁苦惧意千百倍的放大,霎时寻回诸般记忆。他只觉自己虚弱无力、罪该万死,忍不住跪倒在地,无数烦恼化作剥皮的刑具,加在他身上,登时痛彻心扉。
他见到樊城前战死的尸首,见到文天祥的头颅,见到觉远惨白的面容,见到灵花岛上一个个惨死的生灵。灵花从他们身上长出,吸食血肉,开枝散叶,流毒无穷。
这全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一意孤行,望了慈悲,逞一时快,痛下杀手,他逃避罪过,遁入仙门,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是他罪恶的褒奖。
天道无道,天道无道。三峰舍弃凡心,便是为逃脱心中不散的阴魂。此时此刻,三峰重拾往事,痛哭流涕,宛如失了母亲的幼童。
他痛苦之余,稍稍闪过一丝清醒,暗想:“此乃太乙异术,当可化解。”但眼下意志涣散,难以凝神,再使不出半分功夫来,转眼之间,真气逆乱,一颗心跌入深渊之中。
他望向归燕,见他盘膝而坐,脸上肌肉抽搐,显然也在与心魔相抗,但局面显比三峰更佳。三峰武功虽在山海门中出类拔萃,但说到心无尘埃、凡俗不扰,却远不如归燕等人了。
但那又有何差别?他们终将堕落沉沦,不过早晚而已。
三峰心如乱麻,胡思乱想:“我何时中了那太乙的法术?即便他得了蚩尤之能,我全神贯注,不曾露出破绽,怎会中招?”苦苦思索,陡然之间,竟从前事中想起端倪。
他想起当年与太乙相斗之时,曾被太乙一掌击中后心,真气顿散,他当时立即反击,扳回局面,但那一掌之力却由此侵入脑中,潜藏起来。
就在那时,太乙埋下恶毒的种子,他料到会有今日之事么?不错,此人心机深远,筹划已久,归燕想必也曾被太乙所伤,中了太乙幻术。
三峰想要自尽,重回山海门中,但到此地步,当真求死不能,他欲运功击碎心脉,便有无数冤鬼喊道:“你想要逃离么?你又想一走了之,逃避罪孽么?”三峰便丧魂落魄,畏惧而无力。再过不久,他意志消沉,放弃抵抗,任由心绪被恶念吞灭。
他会永远成为疯子,但疯子不知痛苦,不啻于一场解脱。
就在这时,有人将手掌按在他天灵盖上,一股清凉舒适的真气灌顶而下,驱散万般杂念,击溃种种心魔。三峰得此大援,喜出望外,急忙运伏羲之法,真气流转,将那太乙真气驱逐出去。
他松了口气,却见那人走向归燕,抵住归燕灵台穴,稍一运功,归燕身躯一晃,吐出一口血来,睁开眼,望向那人,愣了片刻,问道:“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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