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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手!”
眼前长相颇为娇美的姑娘,穿着乳白参杂粉红色的缎裙,腰间一根彩链,其上或串或镶嵌着许多珍贵的宝石,华美耀眼,她神色倨傲的看着裴意,见对方只是打量着她,却不肯松手,盯着裴意的神色就有几分不耐:“耳朵聋了?没听见我叫你松手吗?”
站在裴意后头的绿芜哪里容得下别人对自个儿的主子这般无礼,大声说道:“这东西明明就是我家主子先看上的,要松手也是你松手吧!”
这姑娘想必寻常也是横行惯了的,听得这话,双目瞪圆,抬着下巴冷哼道:“那又如何,今儿个我非要这簪子不可!”
裴意本来也并非特别想要这簪子,只不过乍一眼想起那个人,心里头有些恍惚。后来转念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都回了丰都,还想他做什么,买这东西也是白瞎。若是眼前这位姑娘客气一些,好好说话,不过是件发饰,让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这姑娘的语气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裴意嘴角微挑,“姑娘想要这簪子?”语气温软平静,仿佛真的在询问她的想法,握着簪子的手却是半点都没有松开。
姑娘以为她妥协了,脸色越发倨傲起来:“我要这簪子。你识相的话,就放开,这店里的首饰今个儿随你挑一件,算是本小姐赏你的了。”
裴意了解的点点头,“不放。”
像是没想到裴意会这般不假颜色的驳了她的面子,向来骄纵的姑娘脸上涨红起来。她们两人一人一头的拽着这簪子,早就引得店内其他人侧目,一下子有些下不了台来,咬唇蹙眉双颊微红眼睛死死地盯着裴意,手下的力气越发的大了起来,一副非从裴意手里夺下簪子不可的样子。
掌柜子心里暗暗叫苦,这两边瞧着都不是寻常人家,这小姑娘浑身上下,只差没在脸上写着我家有钱,我是千金小姐两行字了,可这边的主仆三人,虽然低调,看着也不像是毫无背景的,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啊。
早知道他就不卖好多事,把这东西拿出来了,现在东西只有一样,人有两拨,这可怎么办才好。何况那簪子可是尖锐的硬物,若是伤到了其中任何一位,估计他这店就不用继续开下去了。
掌柜子嘴里发苦,却不知道这场纠葛跟他的簪子其实毫无关系。
因为这位贵不可言的姑娘看中的,只会是裴意中意的那一样。
心中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掌柜子也只能一边在旁边心里默默吐血,一边温声地劝道:“二位小姐,二位小姐莫要争抢,店里还有很多好东西,不若……”
掌柜的话还没说话,裴意突然挑眉对着身边的姑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对面的姑娘还没从她突然一笑中回过神来,裴意手指一松,“啊——”
姑娘没料到她会突然松手,猝不及防的尖叫着往后面倒去,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几步,到底还是没站稳,四脚朝天的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
掌柜子瞧着她坐在地上叫的凄厉,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急忙上前想要扶她。
“小姐,这位小姐,没事儿吧!我扶您起来吧!”
手还没有伸出来,就被人一巴掌推到了一边。
“小姐!您没事儿吧!”尖叫着猛的冲进店子的侍女急忙把倒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裴意眯眼打量了一下半蹲在的侍女,上头翠绿的袄子,下面青色棉布襦裙散在地上,寻常的婢女打扮,可裙子下面露出半角白色抹纱的裙边。
裴意有些了然地看了这对主仆一眼。敢情是特意来找茬的?
这白色抹纱裙是宫内有些体面的侍女才能穿的布料,这件事上次听绿芜絮絮叨叨地抱怨过。绿芜本来偏爱这种纱裙,觉得凉快又好看,就是店内难买得到手,还是托人从北祈带了两匹回来,但是无意中得知这种布料是内宫中宫女才能用的,之后就再也不愿意穿这种面料的东西了。
能穿这种面料的,不是妃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就是皇子公主身边的人。看眼前这姑娘的年纪,这么个骄纵的性子,也不像是萧皇的女人。更何况,妃嫔也不能随意的出宫,想来是哪位公主了。
南萧国成年的公主只有三位,明珠长公主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年纪对不上,安常在也有一女,不过因为安常在本身分位不高,也不受宠,料想她的女儿也养不出这么个性子。剩下的,就是独冠六宫的那位魏贵妃所出的六公主——萧天雅。
裴意冷眼看着那个含怨带恨瞪着她的萧天雅,她故意隐瞒了身份,来跟她抢这簪子是为了什么?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者,就是因为知道她是谁,才会故意来找她麻烦的?
“既然小姐这么想要这簪子,那我也不好夺人所好,就让给你吧。”裴意淡淡开口道。
萧天雅还未开口,身边的侍女不忿地大喊了一声:“大胆!”刚刚她们公主摔倒的时候,那簪子就已经摔碎了,现在她开口说让,简直就是故意嘲讽公主!
萧天雅脸色阴沉地看着裴意。她本来只是不忿赏花宴办不了的事情,想来找裴意要个说法。卢侧妃邀了她还有那么多的贵女到砺王府赏花,她一个无权无势的王妃凭什么无缘无故的在这个时候禁了卢侧妃的足,自己为了给闺中密友撑场子,发了不少帖子出去,现在害的自己帖子都发出去了,最后只能白白失约于人。
但是她的马车到了天宝斋外头,透过车帘看到店里那个人的时候,突然生出了一股被戏弄的感觉。
这些年,她这个所谓的砺王妃,自己所谓的四嫂,从不在人前露眼,即使萧煌宇声称她身体不好,才会独居在府内。但这种理由,在外人听来,心里也并未全然的相信。
通常那些勋贵之家,高门大院的主母出了什么丑事需要遮掩,也会对外称病,闭门不出。加之萧煌宇这些年,在外头风流不羁得很,美人清倌的艳事从来没有断过。渐渐地就有人说,是因为砺王妃出身卑微,长相也不堪,太上不得台面了,才会被萧煌宇禁在王府的一间小院子里。
说起这个深入人心的流言,实际上还得归功于萧天雅。
萧天雅与卢青青相交多年,在外头说起这个砺王妃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透出这种信息,一传十十传百,一次一次的,时间一长,又没有人出面澄清,久而久之就把砺王妃相貌丑陋,不堪入目的传言给坐实了。
萧天雅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她世人心目中的那个砺王妃,她眼睛看到的这个女人,能算得上丑陋不堪,难以入目吗?即使萧天雅对于自己肖似艳名远播的魏贵妃的相貌一直极有自信,但是此刻心里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长得并不如她。
她特意让侍女躲在外头,自己独自进了店子,不管裴意看上什么东西,都要上前与她争抢一番的。若是她愿意让,自己就假装大方的送她一件首饰,天宝斋的东西向来价值千金,等闲人家进都进不来这门,想必她一个失宠的王妃,肯定不会拒绝。试想一个亲王的正妃,一个公主的嫂子,竟然还贪图自个儿小姨子那一两件首饰,只要她松口收下,以后说出去就够让她没脸的了。
若是不愿意,自己就故意惹她生气,最好是能够说些大不敬的话来,最后再让侍女进来假装不经意的说漏自己的身份,到时候看看她得知自己身份,惊慌失措的表情,想想就一阵痛快。
不管哪一样,也足够给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四嫂一个狠狠的下马威了,保准以后她见了自己都抬不起头来。
只是千算万算,萧天雅都没想到,她会突然松手。
刚刚她那一声尖叫,加上之前的争执,门外已经有一些好事的人指指点点了。天宝斋的饰品昂贵,寻常百姓连一件普通首饰的价格也难以负担,自不会跑到店里来,所以常来的都是些高门贵女,百姓对这些贵族的私密事又是最感兴趣不过的,此时看到两位美人在店里起了争持,哪有不围观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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