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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客栈,张夜书直奔北门而去。到了墙根之下,仍是马不停蹄,向城楼上奔去。守城的兵丁们惊叫一声:“是谁!”张夜书已从他们身旁掠过,登山城墙,抽出长剑,纵身一跃,在长剑与城墙上划出一道明亮的火花之后,他已出了城。兵丁们只看见一道黑影与他们擦肩而过,随后刮起一道微风,轻拂了下他们的盔缨,然后城墙上突然火花四溅。怔了半晌,他们才反应过来,有个人出城去了!
既已明确李丞茂的目的地是汉中城,张夜书便不怕他能逃出自己的五指山。李丞茂走的甚是匆忙,必不会取道缓慢而且易受天气影响的水路,而会选择骑马走陆路。张夜书ri夜兼程,先行赶到一处襄阳去汉中的必经之地,易容成一个满嘴胡子的壮士,在那儿守着。过了一天,李丞茂果然打这儿经过。张夜书的易容术虽不是很高超,但他和李丞茂见面不多,而且李丞茂死也想不到自己被跟踪了,所以就是面对面坐着,李丞茂也未必能认出他来。之后几天的跟踪之旅,便轻松得多。
二人是午时初到的汉中城。李丞茂径直去了鸾来阁。
李丞茂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张夜书则坐在斜对着他的角落里。这里张夜书可以无所顾忌地观察李丞茂的一举一动,却不易引起李丞茂的注意。李丞茂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足够八个人吃,而且都不动筷子。张夜书知他是在等人。反观自己的桌上,只有三样小菜,一壶龙井,他余钱不多,能维持这待遇已是不易。张夜书愤愤不平地想,李丞茂这王八蛋,花起黑云寨的钱真是一点都不心疼!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身着青步长衫的中年汉子匆匆走上楼来,径直走到李丞茂的对面,一屁股坐了下来。张夜书颇感惊异,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阁楼上偷窥那两个老者取锦盒的家仆。他坐下之后,二话不说便囫囵吞枣地吃了起来,李丞茂也是闷声不响,只顾吃菜喝酒。未及,二人便将八人份的菜肴一扫而空。那中年汉子舒坦地打了个饱嗝,用袖子抹了抹嘴,腆着个肚子下楼去,李丞茂一声不吭地跟着他。结了账,两人便到马棚牵了马,扬长而去。
张夜书听马啼声自南向北,判断他们是从北门出的城。北门外有共有两条道,往西的那条通向临洮,往北的则直通省城西安。张夜书向城门守卫打听,那卫兵往北一指:“你说那两个疯子啊,他们在城中横冲直撞,险些撞到了行人。小丁上前阻挡,叫他们下马,他们非但置若罔闻,还狠狠抽了他一鞭,硬闯出城,然后急匆匆地往这条道走了。”说到“小丁”被打的时候,颇有幸灾乐祸之感,肯定和那“小丁”有私人恩怨。张夜书道声:“谢了。”忙快马加鞭向北赶。
正行之际,四个锦衣玉袍的少年各骑一匹高头大马,一字排开,把一条道占得满满的,大呼小叫,迎面驰来。这四个人是拜把子的异姓兄弟,他们的大名在汉中府妇孺皆知。额头宽阔的少年名唤秦英,乃是知府秦凡的儿子,因为出了名的惧内,人称“秦玄龄”。秦凡为官尚属清正,但因是老来得子,未免患得患失,对这个独子过于溺爱,疏于管教,以至于秦英自小便不学好,总跟一些膏腴子弟同流合污,长大后更是管束不住他。长脸的少年名唤佘居严,为人胆小如鼠,没主见,人称“蒲公英”;下巴浑圆的少年名唤蒋仁玉,好se胆大脸皮厚,长得其丑无比,却又自命风流,见到美貌女子,总要千方百计弄上手,结果是败多胜少,人称“西门大官人”;最后一个油头粉面的少年名唤花翎,原是个优伶,后被一个县官看上,他花言巧语,让那县官为他赎了身,现在衙门里当师爷,为人yin险狡诈,帮那县官坑人无数,人称“舌赛音”,他年纪比秦英、佘居言、蒋仁玉还大些,因贪他们三个都是官宦子弟,可以拂照他,便自愿做四弟。张夜书初来乍到,并不识得这几个人,却也知只有无所事事的贵公子,才有闲情逸致出来踏青,这些人都目中无人,断不会给他让道。他便放缓速度,行到路边,想等他们过去后再赶路。岂料他不想多生是非,这四个愣头青却不识好歹,竟将马头一转,将他连人带马围了起来。
张夜书道:“诸位阻我去路,意yu何为?”蒋仁玉像是在街上看耍猴一般,吆喝道:“你们都瞧一瞧,这人长得粗鲁不堪,倒也会附庸风雅,他背上那把琴还真是不错。俗语有云,鲜花送美人,宝剑赠英雄。这么好的琴落在这么个粗人手里,就好比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诚为可惜。大嫂最欢喜抚琴了,月末便是她的生辰,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大哥,你干脆就费些钱钞,把这琴买下得了。”秦英正想开口,身边的花翎抢白道:“正是正是,往年大哥送玉石,大嫂嫌俗气,送书画,又说他假斯文。今年送一把好琴给大嫂,投其所好,谅她再无话说,大哥也省得再受那窝囊气。”佘居言道:“四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哥畏惧大嫂,是满城皆知的事。这种事你我心知肚明就好了,何必说出来呢?”蒋仁玉道:“二哥,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大哥对大嫂礼让三分,是因为大哥疼爱她,怎可与惧内混为一谈呢?”三个人说着哈哈大笑。秦英黑着脸道:“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你们又不是庙里的和尚,迟早有成亲的那一天,下场比愚兄还惨或未可知。就说二弟吧,听闻他那未过门的妻子王小姐为人飞扬跋扈,刁钻任xing,连王大人自己,都对这掌上明珠畏惧三分,恨不得快些将这颗烫手的山芋抛出去。凤翔一带的人,无不对王小姐耳熟能详,退避三舍,所以王小姐及笄三年了,也没人敢应征。二弟与王小姐结亲,可是为王大人阖府上下做了件大大的善事,功德无量啊。”
这下轮到佘居言黑着脸了,不悦道:“你们说够了没有,忘了我们的正事了?”秦英拍拍额头道:“是了是了,我几乎都忘了这事了。这位兄台,这琴能否转手给我?”张夜书道:“不卖。”秦英道:“我说兄台,看你的样子,也不富裕。留着此琴何用,难道能当饭吃呀?这样吧,我看这把琴做工还算jing良,只要你肯出让,我给你一百两,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张夜书道:“不卖。”蒋仁玉以为他嫌一白两太少,提价道:“那我代我大哥再加一百两。”秦英道:“咦!是我想送琴给贱内,怎好意思让三弟破费呢?”蒋仁玉道:“大哥,你我是自家兄弟,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兄台,两百两买你一张破琴,还不够么?”张夜书道:“不卖。你们让开,我不想再说第四遍。”蒋仁玉怒道:“你可知眼前的人是谁?他可是我们汉中府的青天秦老爷家的公子。秦公子买你的琴,是给你脸面!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张夜书道:“在下量浅,既不吃敬酒,更不吃罚酒。”花翎想在秦英面前表现一下,遂逞能道:“反了你还!”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抽来。但是他的鞭还未抽到张夜书,自己的脸上反而先挨了一鞭,疼得从鞍上滚下,摔得灰头土脸。紧接着啪啪啪响了三声,秦英、佘居言、蒋仁玉见者有份,几乎同时吃了一鞭,应声落马。
只见一名明眸皓齿,圆脸薄唇的少女坐在鞍上,一手倒提马鞭,一手插腰,内着粉衫,外罩云锦披风,座下那匹马se若重枣,神骏非凡。张夜书向她作揖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少女道:“你不必客气。我最瞧不惯的便是此等仗势欺人的草包。”
蒋仁玉爬起来,哇哇大叫道:“臭婆娘,你说谁草包呢!居然还敢动手打……大大大哥,这姑娘的模样可真俊哪!”秦英见了她,也早已呆若木鸡,怔怔道:“我家娘子若有她一半漂亮,即使是天天让我跪搓衣板我也心甘情愿呐。”他现在的神情要是被夫人见着了,或许得跪上四五晚的搓衣板。少女听他们言语轻薄,心下恼怒,扬手又是两鞭。蒋玉仁和秦英的脸上顿时皮开肉绽,疼得满地打滚,哭爹喊娘。
张夜书见少女还不解恨,又举起了马鞭,便拦阻道:“请姑娘手下留情。”少女大是不解,柳眉一扬道:“他们欺负你,为何还要为他们求情?”张夜书道:“这几人虽则对在下蛮横无理,然而只是想强买强卖,罪还不至死。”少女道:“唉,你这个人怎么这般不识好歹,我出手教训他们,还不是为你出气?而且他们言语轻薄,对我无礼,不再抽他们几鞭子,难消本姑娘的心头之恨。你若识相,便即让开,否则本姑娘连你一块打。”张夜书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姑娘还是罢手吧。”少女道:“你这个人,怎跟头驴一样,脾气这样倔!”扬鞭就向张夜书抽来。
这一鞭她其实并未用力,只是想虚张声势,唬他一唬,好让他知难而退。张夜书伸出两指,夹住了鞭梢。少女臂上暗暗用力,想将马鞭夺回,岂知非但未能如愿,反因用力过猛,一个踉跄,坠下马来。她索xing弃了鞭子,昂首插腰道:“想不到你还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是我眼拙,多管闲事了。”张夜书道:“然而姑娘能够出手相助,在下还是感激不尽。”少女道:“你不必说好话,因为你就算说上一天的好话,姑nainai还是不会和你善罢甘休,因为你惹毛我了!”说着自马鞍上取来一对短剑,上身笔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右腿朝前抬起,膝盖微曲,脚尖向地,竟是华山派的“碧水红尘剑”的起手式!
张夜书道:“原来姑娘是华山派的。”少女道:“少废话。你不肯出招,就是想让我先出招,那我可就当仁不让了。”张夜书道:“这是什么逻辑!”她身体蓦地旋转半周,左剑横削他的锁骨,右剑随后直刺而出。张夜书看着哑然失笑,她左手这一剑的目标应该是他的咽喉,因为她身形娇小,所以向下偏了两寸,乃是一招“风荷莲动”。但稍有点经验的剑客,这时候都会将剑斜举一点,削的仍是他的咽喉,而这少女则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可见她还是个初出茅庐,江湖阅历近乎于零的丫头。张夜书在她的一招之中便看到三个破绽,但他并不急于将她击败,而是不慌不忙地在剑光中游走。一向听说“碧水红尘剑”源自一支乐府舞曲,每一招对应着一段美妙绝伦的舞蹈,看人使这套剑招,就像看一场jing彩的舞蹈,难得今ri有大饱眼福的机会,张夜书实在不想错过。
果然她一招一式使出来,翩若惊鸿,仪态万方,宛如舞袖的宫娥,凌波的仙子。令人如痴如醉。
少女使了十一招以后,突然重复用了招“雨燕还巢”。张夜书看得意犹未尽,不免有些惋惜,心道:“原来她还没学全。”看重复的招式便没太多意思了,他瞅准她一个破绽,劈手夺过一把短剑,在她眼前虚晃两剑。少女见剑锋几乎贴着自己的粉脸划过,以为脸已被他刮花,吓得木立当场。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最爱惜自己的容貌。
张夜书拿剑指着她的眉心道:“这下他们可以走了吧?”少女早已没了不可一世的气焰,忍气吞声道:“我的命cao控在你的手上,自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你们几个,还不快滚!”秦英等人还陶醉在美轮美奂的剑舞之中,听到她的呵斥,才如梦初醒,向张夜书磕了个头,屁滚尿流地攀上马鞍。佘居言一紧张,手足无措,蹬了好几下才爬上去。
少女双眸紧盯着剑尖,生怕他手抖,毁了自己如花的容貌,道:“他们已经走了,现在你可以把剑拿开了吧?”张夜书收了剑,双手托着,道:“得罪了。”少女刚擎着短剑,双剑忽然交剪削出。张夜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一合,生生捏住一把短剑的剑尖,往前一送,斩下她一缕鬓发,戏谑道:“姑娘还太诚实了。下次记得,做坏事前一定不要咬嘴唇,不然就别做坏事,否则会送命的。”然后松开剑尖,一个起落便翻身坐在鞍上,夹马便行。少女气得只能干瞪眼。
李丞茂两人并未走远,天黑之前,张夜书在一个镇上见到了他们。过了这个小镇,再走便进入秦岭,山中多凶禽猛兽,凶险异常。现在天se将晚,二人多半是不想走夜路,打算在这儿歇息一晚,等天明再过秦岭。张夜书在他们的隔壁租了间客房,以便就近监视他们。
五更时分,李丞茂和那汉子悄然溜出客房,从后院跃墙而出,朝西北掠去。他们自以为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浑然不知身后还有个人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半个时辰后,已进入秦岭的外围。那汉子说道:“到了,少主就在前面。”
张夜书不敢过分靠近,无声无息地爬上一棵大树,藏身在繁枝密叶之中。天将拂晓,林中浓雾未消,不远处有个笔挺立着,宛如一棵落叶松,头戴紫金冠,身披深绿se大氅,足登皂靴,身长六尺,虎背熊腰。那人背对着他,不知是何尊容。李丞茂和那汉子向那绿衣人纳头便拜,叫了声少主人。
绿衣人的声音嘶哑刺耳,不洗耳静听,根本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他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道:“事情办得如何了?”李丞茂面露难se,那汉子暗中瞥了他一眼,颇有幸灾乐祸的意思:“托主人和少主人的洪福,属下侥幸得到苍鹰之戒,正准备将它献给少主人。”
张夜书心想:“他所说的苍鹰之戒,不会就是那只锦盒里装着的东西吧?”
绿衣人的话语里洋溢着惊喜,道:“哦?如此说来本公子这一次并未白跑一趟了。”他转了个身,但张夜书还是不知他是何模样,因为他脸上戴着一只青面獠牙的鬼首铜面具。催促道:“任堂主快说,它在哪儿?”任堂主反手抽出一把匕首,在左臂上划开一道口子,手指伸到伤口里,剜出一枚金光闪闪的戒指,顾不得包扎伤口,掏出一块丝帕托住,双手承给绿衣人。这戒指不知是什么材料锻造而成的,一滴血水都没吸附在上面。绿衣人将戒指放到微弱的晨光之下,戒指登时发出耀目的光芒,更不可思议的是,地上出现了一个图案,其形态俨然是一只振翅高飞,威风凛凛的雄鹰。
绿衣人将戒指纳入怀中,道:“这苍鹰之戒确实是真品。任堂主,这下你可是为了本门立下汗马功劳了。”任堂主道:“不敢,这全拜主人和少主人领导有方。”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没人不喜欢听溢美之辞。绿衣人也是人,所以他也概莫能外。他愉悦地从长袖里取出一只瓷瓶抛给任堂主:“父亲素来赏罚分明,你立了大功,他自然不会亏待你。这一瓶‘四合jing’你先饮下,不仅对你的伤势大有裨益,你的功力也会jing进不少。”任堂主喜出望外,拔开瓶塞,一饮而尽,喝罢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为主人鞠躬尽瘁乃属下的分内之事,属下不敢邀功请赏,只求有生之年能够常伴主人左右。”绿衣人道:“难得你有此心。回到总坛之后,我定会恳请父亲,将解药赐给你。”任堂主连磕三个响头:“少主人的大恩大德,属下永志不忘!”
绿衣人道:“马堂主,听说你在黑云寨与易若虚称兄道弟,成ri花天酒地,好不快活啊!”李丞茂,不,应该是马堂主,汗涔涔道:“属下不敢!那只不过是属下骗取易若虚信任所做的权宜之计,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属下虽然身在黑云寨,与一帮贼人为伍,但对主人的忠心天地可鉴。只怕是有人对在下心存不满,公报私仇,在少主人耳朵旁乱嚼舌根,望少主人明察秋毫。任堂主道:“马耿纯,你莫指桑骂槐,含血喷人!”马耿纯道:“我又没说嚼舌根的是你任堂主,你如此激动,难道是做贼心虚?”绿衣人和稀泥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兄弟,理应同心协力才是!此事我们以后再谈。马堂主,说一说你都有什么收获?”马耿纯道:“启禀少主人,属下明察暗访,几乎将贪狼山翻了个底朝天,别说是银狐之佩了,就连半点与银狐之佩有关的风声都未曾探得。属下担心,那传闻有假,可能当年易羡峡并未将银狐之佩交给易若虚,抑或是传闻不假,但玉佩早已被人夺去,并未留在山寨内。”绿衣人道:“你有把握?”马耿纯道:“这个,这也只是属下的臆测。容主人和少主人再宽限一些时ri,属下当殚jing竭力,假以时ri,必能查个水落石出。”绿衣人道:“大可不必了。父亲有命,着你立即回总坛听候调遣,黑云寨一事,他另有安排。”马耿纯惊恐万状道:“少主人!属下自知办事不力,罪该万死。但还请主人和少主人看在属下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劳心劳力的份上,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将功折罪,不会让主人和少主人失望的。”绿衣人拂袖道:“你不必多言,父亲他自有主张……是谁!”他话刚落音,只见浓雾中出现了九个黑影。这九个人的脚步声都轻异常的轻,以至于到了十丈外,他才惊觉。那九个人暴露了行踪以后,便按兵不动,不再前进一步。张夜书也才发现这些人不久,初时还道是绿衣人的同伙,直到看到绿衣人也对这些不速之客的莅临大吃了一惊,才确定他们不是同党。
绿衣人道:“你们是什么人!”那九个人中的一人开口说道:“阁下已是将死之人,纵然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又有何用?”绿衣人哼声道:“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马耿纯绕道他的身后,突然一刀劈向他的后脑勺,绿衣人猛然惊觉,向右一闪,虽然没被砍死,但背上还是被马耿纯砍了一刀。他疼得哼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张夜书作壁上观,心道:“这人当真是粗心大意。若遇到这种情形的人是我,首先便会怀疑手下里出了叛徒,抢在他们出手暗算之前先发制人。”
绿衣人对马耿纯破口大骂:“马耿纯,你这忘恩负义的狗贼!当年你落魄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若不是我父亲好心相救,你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你竟恩将仇报,勾结他人,背叛我父亲!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马耿纯一脸狰狞之se,道:“什么‘好心相救’,我呸,说的比唱的好听!你爹视我等为刍狗,若非要我为他卖命,他岂会救我?就拿这次来说吧,我在黑云寨中潜伏近五个年头,天天做噩梦,担心身份暴露,被易若虚他们乱刀砍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而你爹呢,见我没利用价值了,便想卸磨杀驴。他才是真正的狼心狗肺呢!”绿衣人盛怒道:“住口!休得辱骂我父亲!”马耿纯道:“我非但要骂得他体无完肤,有朝一ri,还要将他碎尸万段呢。适才这一刀没能送你上路,我便再送你一程。”
马耿纯不愧是老江湖,一连几刀,刀刀狠辣,不离绿衣人的要害。那绿衣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看似笨拙的身形却灵活得如一条水底的游鱼,双掌飘飘忽忽,专攻马耿纯的下三路。他的掌法招式稀奇古怪,与中原各门各派的掌法大相径庭,多半是师传西域各派的。他的武功远在马耿纯之上,虽是受了伤,但短时间内中气仍旧充沛,马耿纯渐渐不支,败象已露。勉强撑过了十招,马耿纯向那九人求助道:“铜大哥,小弟一脚已踏入鬼门关,你们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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