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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忙碌的考试结束,期待已久的寒假如期而至。
室友们都在归心似箭地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度过一个轻松愉快的寒假,凌凌坐在床上认真叠着衣服,一条裙子叠了一个小时。
今天刚好是周末,美国的周末,他约她见面的日子。她焦急地等待着美国的日出,等待是一种悲哀,一秒秒守着表针转动,时时刻刻误以为精确无误的手表出现故障。而等待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似乎更加可悲。
终于熬到了中午,凌凌去了网吧,登录,他的头像立刻开始晃动。
“你在?”如果她没算错,这个时候是美国的凌晨。
“我以为你上午会来。”
看来她没有正确领会人家的意思,他说的是她的周末。时差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上午在寝室收拾东西,刚收拾完。”她问,“课题做得怎么样?有进展了吗?”
“我在实验室住了半个多月,还是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设备不休息,你就不休息?你是人,你和设备较什么劲?”
“科学研究就是要熬心血的,我这五年都是这么过的。”
五年,不眠不休熬在实验室,难怪他会崩溃,会自闭。凌凌为他感到心酸的同时更加敬佩他的执着:“你会成功的,你的努力不会白费。”
“谢谢你相信我!”
她还没想好回复什么话,他又发来一条消息:“我的留校申请已经通过了,教授答应我把这个课题全部交给我负责,合同已经拟定好了。”
“恭喜你啊!”她由衷地祝福他,能留在哈佛那种学校当研究员,这是学校对他能力的认同。
他却说:“我还在犹豫。”
“有什么可犹豫的,多好的机会?”
“如果我签了,要在美国定居。但我不签,我做的所有成果必须留给教授,除了一纸学位证书,我什么都带不走。”
她能够理解,一个崇拜爱因斯坦的男人,一定愿意为科学牺牲一切。其实他早已做了决定,只是缺少一个让他坚定信念的鼓励。凌凌吸了口气,先给自己勇气,然后打字:“你这人脑子有问题吧?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签吧,我以后逢人便可以吹吹,咱有个科学家网友。”
“凌凌,你择偶的标准能不能放宽点?”
久久凝视着屏幕上的文字,她刚刚沉寂的心又开始天翻地覆地跳动。她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他知道自己太优秀,不能满足她的要求,但他想向她要个机会,为此他愿意放弃自己的科研成果。她颤抖着手指打出两个字,鼠标在发送键上停顿了一分钟,才咬着牙点了一下:“不能。”
将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扼杀在摇篮里,这是她自认做得最理智、最正确的决定。从此以后,又一位美籍的华人科学家诞生,科学的篇章上能不能写上她“伟大的功绩”?
“好好做实验吧,你将成为一位伟大的科学家!!!”她鼓励他,眼眶却渐渐红了。
他问:“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当然了,等你获诺贝尔奖的时候跟我合个影,再给我签个名……我把它挂在四级证旁边。”
“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能认识你,我已经很幸运。”48
“认识你是我最大的不幸!”这行字凌凌打了,又删了,换成“谢谢”,想了想又删了,最后换成:“能认识一位科学家也是我的幸运!来握个手,庆祝我们伟大的友谊从此诞生。”
凌凌伸出手,触摸到的是生硬的电脑屏幕。她对着电脑屏幕笑了笑,对自己说:“这样继续吧,维持这份真诚的感情,保留这份美好的幻想。”
那天,他们和以前一样侃侃而谈。她第一次发现,和品性高洁的人聊天相当有压力,越发显得自己庸俗,简直俗不可耐,可她偏偏在不遗余力地张扬着自己的庸俗,或许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坚信彼此不是可以相守一生的那个人。
他说:“只要能做出成果,五年时间不算长,陈景润为了哥德巴赫猜想不知耗费了多少年,他是我见过的最有毅力的数学家。”
她说:“我们大学物理老师说陈景润没出名之前,他们小区的人都叫他陈疯子,他一周买一兜馒头,之后闭门不出。听说他家里堆满了废纸, 和垃圾堆没区别。”
“他是我小时候的偶像。”
她仿佛看见他脸色惨白,笑得更开心:“我还听说他找不到老婆。国家不得不分配给他一个女护士做老婆。”
“……”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对爱因斯坦怎么看?”
“我了解得不太多。”
“他的相对论是个奇迹。”
“噢,对了……我听说他新婚之夜忘了带家门钥匙,还欣欣然坐在院子里指着天空对她老婆说:‘运动的速度如果超越光速,时间会变慢……’我要是他老婆,肯定一脚把他踹出银河系!让他去外太空慢慢研究!”
“你确定你说的是事实?”
“大概,可能,差不多是吧。”
“那你一定不喜欢杨振宁。”
“你说那个八十岁娶自己二十岁女学生的老头子?!我很喜欢,敢于49
挑战世俗观念,有个性,有魄力!”
“我说的是第一个得诺贝尔奖的华人。”
她笑嘻嘻问:“不是一个人嘛!”
他沉默了,估计深受打击。
凌凌决定不再打击他,发了个笑脸:“^_^!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为他感到骄傲!谢谢!”
“……”
见他无语,凌凌轻轻打字:“很抱歉,我是个肤浅的女人!”
他回:“不,是你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些伟大的科学家。”
“我和你开玩笑的,你不会认真吧?”
静默了几分钟,他才回复消息,但却转移了话题:“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找不到女朋友了。”
“为什么找不到?”
当她等得脖子僵硬,确信他不会回答时,她看见了答案:“你不喜欢不解风情的男人。”
一句话,他的心意,她懂了!
可她的心意他不会懂: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用标准去衡量的。她决定见他的一刻,她已经说服了自己接受如此优秀的他,因为他让她尝到了恋爱的感觉——心跳,惦念,依赖和欣赏。
只可惜网络是虚幻的,爱情是现实的。她是个平凡的女孩,没有倾城的美貌,没有过人的智慧,没有似水的柔情,凭借一点小小的可爱,能吸引他多久?
他没见过她,但她在镜子里仔细看过自己,她不值得一个男人放弃那么崇高的理想。
所以,她替他做了决定,替他选择了放弃。
事实证明,凌凌的理智是对的。聊天不过是生活空虚的产物,他颓然无助时,二十四小时在线等待着她,他找到了曙光,展翅飞向广阔的天空时,早已忘记有个女人在二十四小时挂线等着他。
整个寒假,凌凌几乎没有出门,除了做饭和照顾半瘫痪的外公,全部50
的时间都用来等待他上线。二十四小时挂线等着一个网友上线的感觉,没试过的人无法想象那种过程。不论在做什么,一听见好友上线的敲打声, 心会猛然悬起,她以最快的速度奔到电脑前,发现又是那个一小时上线下线次的无聊家伙,她愤然把他的头像拖进黑名单,激愤久久难平。
更可怕的是后来产生了幻听,有时候她在看电视,还能不时听见有上线的声音,她气愤地冲去书房关了,不超过五分钟,又打开!
“真没骨气啊!”她揉乱头发,自我鄙视。
一个寒假过去大半,凌凌依然每天捂着神经抽痛的牙盯着的好友栏,她的好友里除了万年潜水的几个人幸免于难,其余的全删了。
从此以后,她再听不见上线的敲打声。
日复一日的等待中,他没有回应,她几乎以为世界停止了变化,直到一日风雪交加,才让她恍悟:这个世界一直都在改变,只是她的心停滞了而已。
一日,妈妈下班回来,看见她对着电脑发呆,问:“一天都在上网?”
“没有,饭做好了,等你呢。”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妈妈的语气带着八分笃定和两分猜疑。
“不是!”她心虚地关了电脑,站起来,“我去叫外公吃饭。”
“凌凌,妈妈不反对你找男朋友,有空带回家来让妈妈看看。”
她本不想提他们的事,但为了不让妈妈以为她有意隐瞒,她坦白回答:“他……对我挺好的,但他在美国读书,我们离得太远,我……”
从妈妈轻微的皱眉里,凌凌已经看出了她的态度。不等妈妈说话,她抢先开口:“我们不可能有结果。”
“他什么时候能回国?”
牙似针刺一样地痛,她紧紧咬着,咬得齿根麻木:“他在美国定居了。”
妈妈的眉皱得更深,再没说话。凌凌笑着走过去,挽住妈妈的手臂: “妈,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我也不是特别喜欢他,稍微有点好感而已。”51
笑容背后,她的眼底刻下无人解读的落寞和酸楚。她别无选择,她的外公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更需要妈妈在身边陪伴。假如她有爸爸,她可以毫无顾忌追求自己的幸福,可她没有!
凌凌吸了口气,按住剧痛的牙:“我哪儿也不去,我毕业后回来工作,天天陪着你。”
“凌凌……”妈妈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后来心疼地摸摸她肿起的脸说:“大夫早说了,你这颗牙已经溃烂得没有任何保留价值,一遇到心情不好的事,炎症会复发。听话,这次把它拔了吧。”
她摇头:“我舍不得!”
“长痛不如短痛。早晚是要拔的,拔了它再装一颗烤瓷的,既漂亮又不会痛。”
她咬紧牙,摇头。假的再漂亮也是假的,是装给别人看的。
酸甜苦辣唯有她自己能尝到。没有痛,何来滋味?!
第二天中午,传说中的科学家网友意外地上线,凌凌几乎不敢相信,以为又是自己的幻觉。
“你在?”他问。
“zai!”她激动得连输入法都来不及切换。
“我又失败了,我几乎把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样品放大到十几万倍,没有我想找的东西。”
她的牙神经一阵剧烈地抽搐,疼得她整张脸肿得像个馒头,她一手捂着脸,一手打字:“你是不是只在失落的时候才会想起我?”
看着这句话,凌凌苦笑,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删去,换成:“^_^!做研究怎么可能一帆风顺,陈景润研究了那么多年,才证明了一加一等于二。”
“问题是他证明的是个定理,我的理论计算结果极有可能是错的。”
“你重算过吗?”
“验证过几十遍,找不到错误。”他看上去还是很沮丧。
“你休息一下吧,好好睡会儿!对了,我听说门捷列夫的周期表是在52
梦里排出来的。”
“你知道得挺多啊!我还以为你只关心科学家的夫妻生活。”
她破涕为笑,牙也不那么疼了。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即使心情已经跌入谷底,也会因为他的一句话突然就快乐起来。
她笑着打字:“我最关心的是,门捷列夫梦见的为什么不是他老婆?”
“这个问题的确值得深思。”
一个月来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凌凌坐直,愉快地说:“你究竟想找什么东西?我帮你找找。”
“说太清楚你可能会睡着,简单点说,是一种可以让数据曲线极大偏离正常规律的东西。”
这是简单的说法?她完全不理解。
“究竟偏离了多少?你偷偷改了呗!”
“0.000432。”
这叫极大偏离?为了小数点后四位的数他算了五年!科学家的思维果然非常人所能理解。
“你确定这种物质存在?”
“有可能性而已。”她努力用她石头一样的笨脑袋帮他思索:可能有,放大到十几万倍却找不到。她灵感一闪:“这个东西会不会很大?”
“不会。”
“会不会比原子小呢?”
“不可能。”
“会不会你已经看见了,但没留意到?又或者它存在的形式与众不同?”
“我找得很仔细。”
她正在发愁,他忽然说:“形式不同?原子排列?你等等!”
他说了句:你等等!这一等,就是七十二小时。
他再次上线的时候,凌凌已经拔了牙,嘴角还渗着血,样子无比凄惨。而他根本看不见,兴奋异常地说着:“我找到原因了,我终于找到我53
想找的东西了!”
她右手捂着脸,左手打字:“恭喜!”
“我这么多年没想到的东西,你居然能想到。”
“那是因为我无知。”
他研究得太深,思维往往陷入一种定式,而她无知,所以思维发散,随口胡说,竟然激发了他的灵感。与其说是她帮了他,不如说是他到了该成功的时候。
他难掩兴奋地说:“我需要对数据重新计算,可能又要忙一阵,等我忙完,我回国看你。”
“不用了。”她打开一个ord文档,那是她昨晚写好的话,她剪切了其中一段,毫不犹豫发过去:
“我想,你成功的那一天,是我们结束的时候。因为你已经走出人生的低谷,不再需要我给你的安慰和鼓励。我想,我们结束的那一天,是我回到现实的时候,因为我已经可以照顾好自己,不再需要依赖你的关心和体贴。
“对不起,我没法继续和你做朋友,因为我们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继续幻想下去,我怕自己会爱上你……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阳光照射着大地。
“感谢风,感谢雨,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
凌凌没有等他回复,用沾着血水的手将他的头像拖进了黑名单。
她的手在颤抖,按着鼠标的食指毫无知觉。她咬紧口里的纱布,松开食指。
一切彻底结束了!
在无人的房间,她趴在桌上咬着嘴唇低声抽泣,现在她终于可以大哭一场,把心里所有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她正哭着,一条系统消息发过来,她抬头,抹抹眼泪。
“‘永远有多远’请求将你加为好友。”留言:“凌凌,对不起!我这段时间太专注于研究,忽略了你的感受,请你原谅我。”
她拒绝。
很快他又发来一条:“你别生气,我们好好谈谈,我对你的感情你应54
该明白。”
她拒绝。
“我可以放弃我的课题,真的,只要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依旧拒绝。
“我马上回国见你!”
她拒绝,同时回了一句话:“你是我的一个网友,一个网友而已。打开‘好友查找’,里面有几千万个和你一样的网友!”
他再次发来好友申请,里面只有三个字:“我懂了。”
之后,他再没提出申请,她趴在电脑桌上失声痛哭。
她在心里说:“你知道吗?打开‘好友查找’,里面有几千万个和你一样的网友!能让我等待三天三夜的,只有你一个。我爱你,我却不能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吗?这三天我一直在祈求你不要成功,我多么希望你的课题进行不下去,可是……是天意让你留在美国!”
ord文档上除了她发出的内容,还有另一段:
“^_^!你不要沮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爱上你了!不管你长得多帅,不管你多有钱,即使我们的爱情会以失败告终,我还是愿意爱你—— 你回国吧!”
成功与失败只在一线之间,坚持与放弃也只在一念之间。
寒假结束,大三的下学期到来了。春未至,干枯的树枝和天空密布的阴云令近百年的校园突显出历史的苍凉。深灰色的寝室楼宛如尘封已久的古迹,色彩被岁月剥落。
第一天重返校园的凌凌在寝室楼前仰起头,希望能在广阔的天空里找到一缕属于她的阳光,驱散她心中的阴郁。不承想,疾风忽起,一滴雨落在她脸上,冰凉渗入肌肤。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她匆忙提起脚边的行李袋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寝室楼。阴暗的走廊,不时有小老鼠出没,她警惕地看看卫生间的角落,加快脚步。奔上楼梯她深吸了口气,放下警惕心的同时,嗅到潮湿的空气中隐隐混着洗衣粉和发霉的味道。55
“唉!”凌凌推开寝室门,行李袋随手丢在地上,长长舒了口气,“学校既然不舍得拆掉这栋有纪念价值的宿舍楼,何不申报成国家文物供人参观,还能为学校创收!”
正在收拾东西的涟涟一听见她的声音,马上扭过头看向她:“你回来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刚去看了成绩,你的考试都过了!”
“谢天谢地,我终于不用补考了!”她又问:“涟涟,你的成绩够保研不?”
“不好说,年级排名还没出来!”
“哦!”她知道涟涟在谦虚,如果年级前三名的涟涟还不能保研,这世界哪儿还有天理。
“对了!”涟涟兴奋地告诉她,“还有个更好的消息,我们的历史文物寝室楼终于接了宽带,你以后可以在寝室上网了。”
遥遥紧接着兴奋地说:“是啊!我和琳琳明天要去电子大世界买台式电脑,你去不去?”
外面的急雨打在窗上,一声声敲打着她的理智。一念之间的冲动,她想把他的再加回来,不能像以前一样常聊,偶尔问候几句近况也好。
呆望着窗外的疾风骤雨,她终于压制住了一念的冲动,坚定地说:“我不去,我戒网了。”
“什么?你要戒网!”遥遥的尖叫又开始了。
涟涟却摆摆手,一副不以为然的语气说:“得了吧,你能戒网,我可以戒饭。”
“饿死你可别怪我!”
一周后,凌凌低头做着四级真题,琳琳的好友消息络绎不绝,每一声刺耳的节奏如同尖锐的钢针刺在她心头。凌凌好多次想对她说:你戴上耳机行不行?
可她没有,她仍旧安静地在真题中膜拜着出题人那巧妙绝伦的陷阱。
涟涟凑过来仔细看看她的脸,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你真戒网了?你的科学家网友……”
凌凌打断她,反问:“你什么时候戒饭?”
“琳琳!”涟涟立刻转移话题,“麻烦你把那个超重低音的音响关了56
吧,咱宿舍楼防震性不好!”
“噢!”忙着和个人聊天的琳琳飞速关了音响,接着疯狂打字。
凌凌捏捏涟涟可爱的小圆脸,会心一笑:“你这么善解人意的孩子, 我怎么忍心让你活活饿死!”
“算你有良心。”
静默了一会儿,涟涟开始跟她讨论正事:“你打算考研还是找工作?”
“我考研肯定没戏,找工作……我做不来咱专业的工作。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听说咱校为了减轻就业压力,降低了双学位的要求,计算机学院的双学位只考语言和计算机组成技术,我记得你这两门课不错,想不想试试?”
“计算机系,值得考虑!”
现在正是电子商务刚兴起的阶段,拿了计算机的学位证,找个网络公司工作也不错。凌凌深觉涟涟的建议很好,和妈妈商量了一番,决定了读双学位。
戒网容易,从失恋中走出来远非想的那么简单。坚持了半个月,自认自制力不错的凌凌渐渐挺不住了,听见信息声,心不再痛,却钻心地痒。
夜半时分,她越来越难安睡,常会不自觉地计算美国的时间,猜想他是不是在实验室里专注地搞研究,会不会想起她。
戒网一个月后,她的毅力到了极限,好多次对着琳琳的菜单呆坐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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