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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不提孩子,陈文德也不提。她知道陈文德看自己这肚子碍眼,因为肚里的孩子姓万不姓陈。可自从孩子有了动静之后,茉喜不由自主地,开始往它身上花心思了。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长得像万嘉桂,因为还是觉得他好。相貌好,性情也好,无论男女,像了他都是只有好没有坏。
对于万嘉桂,她也还没有彻底地死心——心死不死,人是做不了主的,人若是能做主,世上就没有这许多痴男怨女了。茉喜嘴上提起万嘉桂,从来没有好话;心里想起万嘉桂,也是只有寒和冷。可是架不住夜里闭了眼,梦里会有他。
如此过了小半个月,茉喜发现自己好像是显出一点肚子了。
与此同时,她搬了家。新宅子是一所两进院落,她和两个丫头住后院,一班勤务兵住前院。茉喜前往本县最为摩登的理发馆,很大胆地将头发连剪带烫,自作主张地换了新颜。陈文德那天下午回家,迎面见了茉喜,登时一愣——茉喜的大辫子是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并非齐耳短发,而是一脑袋乌黑油亮的大发卷子。这大发卷子还不是陈文德常见的那种绵羊尾巴式的波浪长发,而是长度只到耳根,有条有理的短烫发。
陈文德感觉茉喜这个形象十分出奇,放在全县是独一份,送到北京城里大概也能出风头。出奇,同时又让他感觉不甚顺眼。因为茉喜不但换了发型,还换了一身藕荷色的单薄旗袍,又显胸脯又显屁股,脚上也蹬了一双高跟白皮鞋,堪称是集本县摩登元素之大成。洪城县内除了她之外,再有任何小媳妇胆敢穿成这样上大街,纵是丈夫不说话,婆婆也要一个嘴巴将其抽回家去。
陈文德不承认自己是感觉茉喜有点漂亮得过了分,只是无端地有些气急败坏,“我不在家,你一天到晚骚模骚样地浪给谁看?你瞧瞧这身衣裳,再紧一紧奶子就要自己钻出来了!挺着个大肚子穿成这样,你丢不丢人?”
茉喜正在家里顾影自怜,听闻此言,立时大怒,“放你娘的臭狗屁!说我之前也不照照镜子,先把你那裤腰往上提一提吧!拖着个大裤裆到处跑,你也不怕自己一个屁崩掉了裤子,把你那点儿好玩意儿全露出来晒太阳!”
此言一出,院内的两个丫头因为忍不住笑,所以一起躲进了房内。
陈文德不是闲人,没工夫在光天化日之下和茉喜斗嘴。匆匆进屋脱了马靴换了布鞋,他把汗湿了的军装上衣随手一扔,然后又快步走了出去。茉喜独自坐在堂屋里,也不理他,自顾自地翘了手指头涂蔻丹,又噘嘴叼了一根香烟,心不在焉地喷云吐雾。
这些日子,她不但学会了抽烟,还有了几分酒量。她没什么事情做,又不敢太闲着,闲了,就要忍不住胡思乱想。可她知道胡思乱想没有用,不能当吃也不能当喝,只能让她一阵阵地又想哭又想闹。她决定学着管住自己的身心——想要活着,想要活得好,不管着自己是不行的。
等到晾透了两只手的十只红指甲,她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食指和中指间夹了根纤细雪白的烟卷,她摆了个很玲珑的兰花指,然后起身扭了出去。穿着高跟皮鞋的双脚一前一后地走直线。没有人教她,她自己就会扭得风情万种,并且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绝没有崴脚摔跤的危险。
院子里没有人,纵是有,也无非是那两个言语无味的老实丫头。于是茉喜一路前行,走到前院喊道:“小武!”
前院站着两名副官,正在阴凉地里抽烟说话,冷不丁地见了茉喜,两人登时一起直了眼睛。与此同时,小武从房里推门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旧书。抬头望向茉喜,他也愣了一下,随即平平淡淡地问道:“你有事?”
茉喜对着他一招手,“过来,给我念段书听听!”
小武顺手关了门,然后在副官们的注目礼中走向了茉喜。跟着茉喜进了后院,他俩和前院的副官一样,也在背着太阳的厢房门前坐下了。小武是席地而坐,茉喜今天穿了新旗袍,比较爱惜衣裳,所以在屁股底下多垫了个垫子。
单手抱着膝盖拢了旗袍,茉喜一边抽烟,一边说道:“念吧,挑个好故事念,要有意思的。”
小武将书翻开了几页,也不废话,直接就一字一句地读了下来。茉喜歪着脑袋侧耳倾听,听着听着就走了神,想起几年前凤瑶也曾经给自己读过一个故事,外国故事,讲的是男财主爱上了女教师,非常的长,无聊得令人发指,然而凤瑶说那故事世界有名,非要读给她听,结果她这听众呵欠连天,读书的凤瑶却是几度哽咽,真动了情。
想到这里,茉喜忍不住笑了一下。
没等她笑完,陈文德毫无预兆地又回来了。趿拉着布鞋走进后院,他背着手,停在了茉喜和小武面前。居高临下地望过去,他就见这两个人并肩而坐,近得快要贴到了一起,而茉喜一手拿着香烟一手拢着旗袍,旗袍下方露出一截子雪白的小腿,没穿袜子,脚背也是雪白的。一阵小风迎面吹过来,带着茉喜身上的脂粉香气,香得让人心猿意马。
陈文德没有立刻翻脸,只问:“你俩干吗呢?”
两人吓了一跳,登时一起哑巴了。
陈文德早就看茉喜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看人是直接通过眼睛往心里看的。茉喜的年纪虽然不大,可是一双圆熘熘水汪汪的吊梢眼终日里东一瞄西一熘,颇有几分水性杨花的意思,是个天生的小浪蹄子。小浪蹄子越长越大,近来是连烫头发带穿旗袍,也不管天气的冷热,白胳膊白腿全往外露,明显不是好浪。果然,今天让他堵了个巧,合着自己不在家,她和小武肩并肩腿挨腿,公然地卿卿我我,吊起膀子来了!
陈文德颇想照肚子给她一脚,可是脚指头在布鞋里动了动,他怕踢出人命来,没敢妄动。阳光明媚的晚春下午,温暖的空气中本来都有了几分夏日味道,然而陈文德站在院内,生生地让人感觉此刻已经黑了天。
目光阴森森地从茉喜脸上划过去,他背着双手转向了小武。小武早站起来了,垂手低头不言语,手里还攥着那本书。
对着小武伸出了一只手,他柔声问道:“看什么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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