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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的时候八戒他们都还在睡着,月光静谧,风从高挑起的窗棂和蛙叫一起入室,一切如初,借着不错的光线,我撇了眼三藏,看到完好的他,不禁笑了,他不知道是否还能记起我砸死他的那一棒,是否还能记得看我挥起那一棒时的惊慌失措,如果他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他信誓旦旦要坚守和保卫的东西,他所信仰和要去战斗的东西到时候还会怎样。我真想试一下,可是想到小乌,我什么都没做,躺下来静静的睡了。
在梦里我又回到了水帘洞,众猴子跪倒一片共颂大王威武,那时的激动难以名状,我是硬生生的用一场场的战斗来让他们跪拜的,一点点靠自己的努力才从被他们经常关的狭小冰冷刺骨的水牢中走了出来,出生的第一个一百年,我一无所有,猴的社会也很现实,猴王是靠打出来的,当然你也要有强大的家族人数基础,一个没有父母的石猴,我那时又尚未拜师,什么都不会,也难以打赢众多的猴子,那些猴子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经常被痛打,因为我辛苦觅到的事物他们总要拿走,还总是“忘了”分给我点,我饿的不行,就只好趁他们睡着了去偷,运气不好的时候被逮到,不仅会被其他猴子群起痛殴,还要关进水帘洞旁的水牢,我终于有天忍不下去逃出了猴的领地,一直在离花果山很远的海边渡日,这世界刚开始应该没有吃鱼的猴子,可饿急了的时候,就有了。从那天我应该是第一次明白,世上没有什么必然的规则,例如你应该有些什么权利或者财富。别人给你,你可以有,别人不给你,你就没有,一个人有时候比很多人在一起还要强。因为你有的,不至于被别人拿走。
海边的那些人倒还不错,至少懒得找一只猴子的麻烦,无论是鳄叔还是龟先生,他们原先见到我很奇怪,因为海滩上从来没来过猴子,后来看我也吃鱼,他们稍微放宽了心,觉得吃的都差不多的话,应该也多少算是个同类了。他们虽然总是各忙各的。懒得理我,但也从来没有过来欺负过我。
我在海边呆了三百多年,身边的所有东西都开始陆续的死了一遍,例如鳄叔,龟先生,海带精,东海龙王的一些水兵也换了一批又一批,每一批都是很多人小时候见到我,到最后一次上岸时惊诧的还看到我,他们曾很诧异的问:“
你这猴子简直是妖啊。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个小猴的模样啊。”
我自己也困惑,我偷偷的回了几趟花果山,看到那些曾欺负我的猴子早已经没了踪影,现在那些猴子我一个也不认识,猴王也换成了一个更丑更凶恶的家伙。看到这些,一种说不出来的孤独和失落就一直包围着我,三百年了。我熟悉的,都慢慢的没有了,只剩下了更熟悉的,不会说话的海滩或者石头。妖都撑不下去死掉了,而我还始终就是一只活着无所事事天天等死的臭猴子。
就这样又等了二百年,恰巧也是五百年过去,我决定出一趟远门,自己花了好久用木头做了个简单的筏,找了几个龙王的水扔在海滩上还未腐烂的破帆,就这样简单的就出海了,要不死在海上,要不发现点什么。当时我想。
海上的太阳很大,几乎要把人烤焦,夜里又冷的让人觉得似乎快结冰了。放眼望去从哪个方向都能看到天在远处。大多数时候也只有天在远处,暴风雨没来之前我还没懂得什么叫做害怕。虽然有时候浪也很大,浪差大的时候,我的竹筏经常被扔在半空又掉落回水面上,像在跳崖。有几次我跌落到了海里,我才发现,我在水里居然也能自由的呼吸,并不怕水,我怀疑是不是鱼吃多了。我也变成了鱼。在海上,很饿的时候依旧是抓鱼。在风平浪静的时候钻到水里去抓,偶尔经过哪个岛,就上去看看有没有其他食物,如果环境不错,就在上面玩一段时间。顺便修补一下自己的木筏。直到经历了几次暴风雨,我才发现原来海也有这么凶险的一面,我的木筏瞬间被海吞没了,我几乎被暴风所卷起的巨浪狠狠的拍进海里,无法动态,只能顺着它的方向,任由它卷动着我走。可我依然没事,等暴风雨过去,我就自己在海上漂浮着,无目的的往任何方向去,又过了一百年的时间,我在海上漂了那么久,还是什么都没找到,也没死。
直到那天夜里,我第一次看到天上的星星不知道怎么了,争先恐后的往海里掉,他们拖着长长的亮亮的尾巴,在漆黑的夜空里划出一个灿烂的弧度,就不见了。我特别想知道他们落在地上是什么样子。就往星星坠落的方向去找,又漂了十几年,终于在一个黄昏,见到一个挺大的海岛,感觉像是星星落在的地方。但看到岛上有冒烟的地方,感觉像是有人类居住。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想看看星星到底长什么样子,忍不住登了上去。
我并没有找到星星,正在怅然的坐在那里思考要不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叹息,我吓的立即向前跳了一下,在空中顺势转身,落地时清楚的看到,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不,应该说老人,他拿着一个长长的白色掸子端立,就在我刚才坐的位置后方注视着我,目光深邃,我跟他对视,不禁觉得身上被震了一下。
“没想到你居然来了。”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话。我楞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真的想找到星星吗?他们不再这里。”他接着说,“不过。。。。。。”,他停顿了一下,左手突然摊开,一套灰色的衣服突然出现在手掌上,“你跟我走吧,你跟我走有天就会见到星星的。这套衣服拿去穿上。”他把左手的衣服向我这个方向递来。我仍没有动,很迷惑。我仔细的观察了他一下,他并不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但是最特别的一个人,剑眉,鼻梁高耸至眉,但眼里却只有温和,不仅两鬓雪白,雪白的胡子也长的到了胸前,穿着和他手里要递我一样的灰色长袍。
“走吧,我知道你有很多不明白的,但你应该不想,也不能再这样的继续活下去了。”他又说。
我楞了下,往事突然涌了上来,突然有些想哭,我忍了忍,然后走过去,去他手里接过了衣服,六百多年了,一切也都够了,该变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