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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朝建元十年
初春时节,一场细雨过后,辽阔的塞上披上了一抹鲜嫩的翠色覆盖,草原上的牧民们任自家的牛羊马匹在草场上啃食嫩草,远处隆起的山包上偶见一两匹垂涎三尺的狼,看了看肥美的牛羊,又看了看牧民手里那长扬的皮鞭,不甘地刨了刨脚下的浮土,一转身溜掉了。
此时的襄平城中一片安宁,街旁两巷的人各自忙着手里的活计,忽的,一阵马蹄疾声传入了众人耳中,由远及近渐渐清晰,众人自发地停下往这路的边缘又靠了靠。
这路虽宽,可那骑马的丫头顾不得头尾,他们若是不小心冲撞到马匹,摔了那位可就不好了。
不一会儿,远处奔来的马儿身上果然有一身量娇小的身影,渐入眼帘,赤色的斗篷随着她的颠簸像一面旗子一样在空中展动着,那女子一身赤白相间的戎装,在这“空旷”的大街上驰骋而过,向着城门的方向去了。
那一捧乌黑的头发随风曳动,众人见其走远,一边为她越发娴熟的骑行咋舌,一边继续手上未完的活计。
城门关口的士兵见到那抹绽放的赤色,快步上前拉开了防栏。
跨过护城渠桥,出了城门,扬鞭向前骑了百余米,她勒马驻停,左右看了看,远处的山坡上隐约有一人一马在徐徐动着。
徐珞嘴角不自觉的微翘了起来,单手勒转马头,一个扬鞭朝着那人的方向驰去。
那男子听得远处的马蹄声,低沉的嗓音里发出宠溺的轻笑,这辽阔的边疆驰骋沙场的勇士多如牛毛,他们骑起马来声声沉着厚重。听这步履轻盈,一跨十丈的节奏,想来也就只有一个人。
徐珞喜欢这一望无垠的边疆,这里有最赤诚淳朴的人群,有安然静谧的太平,也有血脉喷张的激勇,比起上一世的阴谋诡计明枪暗箭,她活得轻松多了,有时她觉得在这,自己就像身下的这匹赤兔马,尽情的放飞自我。
她感受着骑马带给她的速度,感受这时的风,嗅着泥土中夹杂着青草和野花的芬芳,感受着自己内心的舒畅,她想彻底舒展开来。
擎起身子,脚下一个用力,不想却落了空,害她差点摔下马背,稳定神形后,她委屈地看看自己这两条纤细而短的腿,心中怅然若失,她怎么忘了这一世的自己才七岁!
能上马已经不错了,还妄想着站起来!
她想自己大概真的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吧!
跑到山包脚下时,徐珞轻夹马腹,赤兔马疾驰的脚步缓缓慢了下来,待到近了那男子十余步时,徐珞勒紧马头,看那身着素衣的男子自始至终都盯着远方不曾回头,徐珞瘪了瘪嘴纵身跳了下来。
“父亲”她松了缰绳上前唤到。
“珞儿,你皮又痒了是不是?”徐庆之带兵领将十余载,身居将位,久经风霜,周身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若是换做旁人,经他这么一问,必得吓得匍地认错,而身后这这小姑娘才不怯他,反而嬉笑着撒娇。
“我不说,父亲不说,珞儿不就免了挨母亲那顿板子了吗?”这时她想起来了母亲曾经三令五申地不许她骑马。为了约束她,还把马交给府外的兵将去管,今日她耐不住性子,趁母亲休息偷偷骑了出来。
徐珞不禁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赤兔马,扬了扬鞭子让它走远些,父亲送她这万里挑一的赤兔马,她用了两个月才将其驯服,现在却又要放着不骑,她实在是心痒痒。
本想骑一会儿就送回去的,谁知遇上了陈青副将有事找父亲,她就起了兴,欲在父亲面前显摆显摆,揽下了这通禀的事,可她怎么忘了,父亲母亲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徐庆之笑道“包庇罪是要连坐的。”
自从半月前京城传来大伯去世的消息,父亲整日里不是把自己关在书房,就是在这片山头注目远眺,连母亲都说不上几句话,眼看着父亲日渐憔悴,母亲的眉头皱的越发紧凑,她有心帮衬一二,却不知从何入手,她还是个孩子啊,实在是爱莫能助。
总不能让她一半大的孩子讲什么“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之类的话,那还不给他们吓着啊?
况且,她对京城里那位所谓的大伯一点印象也没有,在这襄平城住了七载,她从未听父亲母亲提起过在别的什么地方还有家人,好像从她穿越到这一世恢复意识后,就只有他们一家几口而已。
听说她还有大伯的时候,徐珞也诧异了片刻,父亲虽然不曾提起过这位大伯,但到底是有手足之情的,他的难过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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