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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郁装作不解,看着这个老狐狸。
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所以干脆装傻。
“老夫想助你一臂之力,让朝廷明文允许你开采西山煤矿。”
李郁一震,诧异的看着他。
“老夫和聪明人说话不绕弯子。老夫说到办到,但是也需要你帮一个忙?”
“请讲。”
“老夫姓胡,伱知道的。”
李郁差点翻白眼,你当然姓胡,胡说八道的胡。
“我老了,想认祖归宗。”
“你老家是?”
“祖籍安徽徽州府,我父亲那一辈才移居绍兴府。我想重回本宗,百年后葬入祖坟。”
李郁明白了。
徽州胡氏,名门望族,不必解释。
不仅内部凝聚力很强,而且人才辈出。
作为一个姓胡的,想回归本宗,叶落归根,这是很正常的事。
“胡师爷试过了吗?”
“前年曾经上门拜访本宗,可惜被婉拒了。”
“为何?”
“因为老夫没有儿子,这一脉到这算是绝了。”
胡师爷一脸的落寞,忧伤。
即使他这个师爷,随便到哪个衙门都能幕酬过千两,依旧无法掩盖没儿子的尴尬。
儿子,在大清朝就是核武器。
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
哪怕再穷,也想续上香火,死后才不怕被祖宗骂。
对此,李郁不做评论。
无所谓对,还是错,心安即可。
人人皆有执念。
或为功名,或为史名,或为金钱,或为禄位,或为家族绵延。
试问天下,又有几人,真能不被世俗所累?
……
“生儿子这事,我也帮不了你啊。”李郁试探的问道,“帮你再物色一个妾?”
胡师爷无语,瞪了一眼自己。
不怒不嗔,养气功夫十分到位。
喝了口碧螺春,幽幽的开口了:
“为了表示诚意,老夫先透露一下,怎么帮你合法拿下西山煤矿。如何?”
“请指教!”李郁正色坐直,拱手道。
开矿,是大事。
成百上千的青壮劳力聚集在一起,上无片瓦,下无锥地。
恶劣的生存环境,高强度的体力劳动,造就了矿工们火爆的脾气。
一言不合就械斗,遇到不公甚至会群起而攻之。
而且,开矿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金钱,流入矿主的口袋。
有资金,有组织的群体,就意味着具备了造反的必要不充分条件!
再加上挖矿需要精良的金属工具,爆破火药。
任何一个封建帝王都会警惕。
对于“防民之术全球领先”的大清朝来说,更是如此。
户部批准开采的铁,煤,铜,铅,锡,金,银矿非常稀少,每一处都是皇帝亲自审定批准的。
朝廷向官矿派驻税吏,就近驻扎绿营兵,地方官协同监督,等等一系列措施。
以上,
李郁都知道,所以他压根没想取得合法牌照,只是准备开个黑矿。
各州县都有黑矿,规模不大,隐蔽低调,背后有官绅做靠山。
目前,他吸收了那么多入股的官吏,足够把这个黑矿开起来了。
……
然而,胡师爷却送来了一件大礼。
“老夫有一同窗好友,如今却是在浙江番司衙门做幕友,深得东主的信任。老夫只需去一封书信,让他怂恿浙江布政使派兵拦截流民。”
李郁一愣,看着胡师爷。
“番司衙门的兵若在两省边境拦截流民,你猜会如何?”
“流民无法南下,只能掉头北上或就地滞留。”
“对。”
李郁点点头,这个道理他当然明白。
流民过境如蝗,有损本地的钱粮税赋,案子更是直线上升。
“这样一来,滞留苏州府的流民会越来越多,直到~”
“对,直到遍地都是,让咱们这位知府头疼。”
胡师爷平静的看着李郁:
“到了这个时候,你这个大善人就可以出场了,为官府分忧。提议把他们都运到西山岛挖煤,给口饭吃。”
“你猜各级衙门,还有朝廷,是准还是不准呀?”
李郁的CPU再次冒烟,他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狂喜。
“李小哥,老夫的策略可有纰漏?”
“我有两个担忧。”
“讲!”
“一,浙江番司衙门您那位好友,是否愿意帮忙?二,即使苏州府遍地流民,朝廷就会按照咱们的想法走吗?”
……
胡师爷哈哈大笑,眼神冷峻:
“古人云,有水井的地方就有柳词。今人曰,有官署就有绍兴师爷。”
“那些科举官懂什么?他们懂钱粮吗?懂刑名吗?还不是要靠幕友。绍兴籍师爷是一个封闭群体,团结程度远超你的想象。”
“届时苏州府治下遍地流民,钦差来了一看就得发飙。要么打开官仓赈灾,要么就让你来挑这个担子。”
李郁问道:
“若是他们两样都不选呢?”
“嘿嘿嘿,人饿极了,自然会铤而走险,挑战一下王法。”
沉默,许久的沉默。
大约过来一炷香的工夫,李郁终于下定了决心。
陪这位老头子玩把大的,刺激的。
穿清以来,做了这么久的棋子,步步惊心。
终于,有坐在棋局旁,落子无悔的机会了。
棋子的命运在别人手里。
而棋手,却可以为自己操盘。
“胡师爷,我俩的协议就算是达成了。”
“那是当然,听说东边石湖的鱼不错,咱们去钓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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