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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日休深夜无眠,挥毫在纸上行文,一笔书罢拾起宣纸吹干墨水,自顾自读道:
万艘龙舸绿丝间,载到扬州尽不还。
应是天教开汴水,一千余里地无山。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
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好诗!”深夜屋外竟有人偷听,皮日休忙朝门口瞧看,见是嵇昀,由是惊诧不已,忙请二人进屋。嵇昀向皮日休介绍了薛秦,又寒暄了一阵,便直抒来意。不出所料,皮日休半晌也不答话,显是踌躇不定。
须臾,嵇昀又道:“我知先生在大齐朝廷做官,这事教您为难了,嵇昀确实无计可施,才敢来求助先生。”
皮日休急忙关上了房门,“你想哪儿去了!宫中是有一名女刺客被捉拿看押,我不是不肯帮忙,我是在想,皇宫禁卫重重,你如何能救她出来...”终于知道萨迪萨的消息,尽管她身陷囹圄,却至少尚有活路,嵇昀不免松了口气。
“有劳先生费心,只要能告诉我她被关在什么地方,其余的我来办。”
皮日休白了眼嵇昀,“你怎么办?那是皇宫禁苑,高手如云的地方,你休想靠匹夫之勇就能囫囵脱身。”薛秦不忿,直言道:“我和嵇昀同去,二人联手不怕那黄巢狗贼。”
皮日休嫌他声大,连忙示意缄口:“事以密成,小心被人听到。嵇昀,你懂音律或舞蹈么?”嵇昀摇了摇头,旋即又赶忙道:“能吹埙,但是吹的不好。”皮日休眼睛左右一转,小声自顾道:“勉强能够...”嵇昀惊喜:“先生是不是有对策?”皮日休顿了顿,招呼二人凑近说话:“黄巢乐好风雅,诸葛爽为他筹备了宫廷供奉,专门托我为乐曲填词,现所有的乐工舞伎都在我这里排演。诸事俱谐,明天便可进宫为黄巢进献新舞,届时我以更改乐词为名,拖延他三五日,好叫你混在乐工里吹埙。”薛秦担忧吹不好会不会被他人识破,皮日休摆了摆手,表示如今兵荒马乱,长安城哪里还有技高的艺人,凑起来的无非都是些半吊子,只会担心自己表演不佳丢了脑袋,哪里还顾得踩压别人。于是三人依计而行,嵇昀苦练吹埙,薛秦因无所长,只好暂回韦府,坐等消息。
大明宫中的杜鹃花开,映照得宫苑红蕴缤纷,许久不曾开颜一笑的江怜儿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房门散心,花香沁脾,令人豁然舒爽,心情兀自好了起来。侍女急将贵妃开怀的消息报知黄巢,黄巢大喜,命人摆驾清思殿,邀请贵妃共赏诸葛爽进献的新舞。
表演从白天一直到入夜,终曲唱罢,黄巢兴趣勃发,屏退众人,一手搂住贵妃的臀胯,一手去解腰间的锦带。
“吱呀——”
正当黄巢与江怜儿甜腻的时候,殿门忽然打开。迎着射进来的傍晚晕黄的阳光,一名女子出现在门口,缓缓走了进来。
黄巢动怒:“混账,谁叫你进来的!?”
面对大齐王厉声呵斥,女子全然不顾,越走越近,黄巢见怪,忙得站起身来,把江怜儿扯到自己身后,腾地拔出腰间配剑,挺刃相向:“你是什么人?”
女子此时从裙褶里摸出一把飞鸾剑,不待黄巢有所反应,剑尖已然抵在他的颈间。
“不要!不要伤害大王!”江怜儿惊慌地边喊边扑到黄巢身前,双手牢牢抓住剑锋,鲜血汩汩地沿着剑身淌下来。
“怜儿!”黄巢顿感心疼,但此刻更多的是被突如其来的刺客唬得有些怔忡。
“你们倒挺恩爱的。”话音方出,黄巢与江怜儿俱惊,原来面前这个身穿花裙、一脸浓妆的“女子”,竟然是男人扮的。
嵇昀生的瘦削,五官又清秀,一顿粉饰之后,姿容美貌倒让许多女子都自愧不如。
江怜儿梨花带雨地苦苦求情,嵇昀恻隐:“你松开手,我先不杀他。”江怜儿这才缓缓地把手放开,嵇昀的剑刚收回寸许,江怜儿便弯臂抱住黄巢,用身体挡在剑前。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黄巢此刻已然镇定下来,注视着嵇昀问道。
“嵇昀。”
“我与你有什么恩怨么?”
嵇昀面露正色:“你杀人百万,祸连九州,天下有志之士,都盼望能杀了你这个大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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