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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四年八月,赵太子迁返赵后,赵国送来公主嬴端。奉承天运,赐号“赵国夫人”,栖居祥瑞宫。闻言,当日咸阳街头送亲队伍并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扫过三条街,好不热闹。
到底是二国联姻,共结秦晋之好,何况秦赵本同源,合二姓之好都算不上,原本就是一脉而来,只能算亲上加亲了。百姓闻得联姻之事,虽也不干他们什么事,却不乏将此作为谈资闲时饭后说笑说笑。
若论礼节,我应当出席的,可我却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任凭相国说教了我一番,我只自跟阿政告了三天假,便回华阳宫小住去了,得了空闲也正好看我扶苏儿。
我将杜鹃留在了青鸾宫,只吩咐她作彩女打扮,与碧音一众人等穿着一样,藏匿于青鸾宫内,届时告之我这赵国夫人到底是如何模样的人。早在送太子迁返赵时,遣了画眉去调查一番,看这要送来的公主在赵究竟是个如何人物,算算日子,如今与返秦的时日也差不离了。
杜鹃先时还不解为何我要她换上普通彩女的衣裳,直至那赵国夫人来访过青鸾宫后,杜鹃才叹道“夫人真真乃神机妙算。”杜鹃传这话回来的时候,画眉也回了秦,将那边情况一字不落的告之于我。
待三日后我返咸阳宫时,还不及我上门去瞧一瞧那赵国夫人,她却自寻上门来。彼时,我将将回了寝宫,正更衣呢,却不想她来得这般早这般快。
杜鹃进来禀告的时候,面颊还有些红肿。精卫将将替我把衣服披上,只碎碎念道,“夫人且快些手脚,莫担待了。”
我只冷冷一笑,“人家找上门来的呢,我那般着急作甚?且让她等着,我还未更衣修容,若就这般模样出去,倒是当真失了礼数了。”
前脚踏入青鸾宫,这嬴端后脚便跟到了,可见她可是早早的便在咸阳宫门口派人候着了的罢?想杀我个措手不及?呵,那你可算计错了。
精卫叹了口气,却也终究不敢说些什么,倒是杜鹃,闻得我那么说后,索性便端了妆奁来,替我细细的描摹上盛装,更是将发篦得十分庄重,而我,只在那发上簪上一只血玉凤笄。
待我姗姗打扮罢,方换上浅浅笑颜,迈着优雅的步子迎了出来,方一见她的身影,便盈盈道,“妹妹可是久等了?妹妹来本宫这儿倒是不凑巧得很,本宫将将从祖母处归来,也不及好好捯饬一番,若盛装以待,又怕耽搁了时间惹恼了妹妹,若不打扮庄重些,又有失体统,故而让妹妹等了片刻。妹妹是个知大礼的,想必能体谅本宫罢?”
她自然是来立威的,可这儿好歹是我的青鸾宫,我怎会让外人来我的地盘撒野?
一番浅显话语,道明我在这大秦的地位,让她自知不可侵犯;唤她一声妹妹,说明我不排外,可又自称本宫,让她明白我与她终究不亲;而让她等着,却是我反给她立威了,更让她敢怒不敢言。
她回眸,见我时,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和黯然,旋即缓了过来,只憋黑了脸色,换上始终如一的浅笑,扯了扯嘴角道,“不过片刻罢了,等栖桐姊姊是妹妹应该的。”
片刻?我方才故意磨磨唧唧的,少说也有半个时辰罢。她倒是好耐心,全然没了那日我不在青鸾宫时的嚣张暴躁模样了。
我唤精卫给她赐了座,又奉上好茶好水的,她才款款坐下,与我闲话起来。
“未见栖桐姊姊时,我还在想,究竟是要如何模样的美人儿,才能得大王如此荣赐,号以栖桐。栖桐栖桐,栖居于梧桐,而栖桐姊姊所住又为青鸾宫,字字句句寓意姊姊为云端之凤人中之凰,先前做妹子的倒以为世人高估,直至如今见了栖桐姊姊的模样,方才晓得,栖桐二字,乃实至名归。”她说着一些虚与委蛇的话,这般虚假的讨好,倒听得我耳朵都有些起茧。
而她,生的虽不是倾国倾城容貌,却也算姿色出众的,更有如今锦衣端庄模样,倒也算个难得的美人儿。只是,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又有几个姿色不佳之辈?仅是我身边这四个媵女,便可瞧出个中风采。
说着,她指了指我发间血玉凤笄,只道,“栖桐姊姊这妆容也甚好,虽只是简洁一玉笄,可这色泽怕莫是天下再难寻了第二个来打造的。配之栖桐姊姊的面容,教妹妹看了,只觉世间再无旁人可配得上。”
呵,要的便是你来夸这血玉凤笄。
“此乃血玉凤笄,是大王好不容易寻了来的,赠之予我,只道是谨记我最年少与他相知,当配以此笄。”说着,我颇有些爱怜的将血玉凤笄拨正了些。
嬴端的脸色更黑了些,可到底身份地位而言,她都不及我,却是不好在我面前发作的。
不过,她若在我面前亦如她先前那般嚣张,我倒还瞧得起她些。如今这欺软怕硬的模样,却是让我愈发厌恶了几分。
她拉不下脸来,只得强颜欢笑,“栖桐姊姊当真好福气。”
而我却不欲再听她多言语,“妹妹今日来,若是只为说几句阿谀奉承的话,那便可以离开了。本宫还有许多事要做的,可不得妹妹这般空闲。”
不待她先下手,我却直接下了逐客令。
此番她却是再有好气性,也忍不了了,当即放下茶盏,颇有些怨气的模样,却还是挂着一张带怒的笑颜,“栖桐姊姊这般做,怕是有些太不知礼数了罢?好歹妹妹也与姊姊一样,是夫人之称,姊姊倒是痛快得很,就这般想将妹妹驱逐了吗?到底,这咸阳宫后庭事宜,还是有许多需要我姊妹二人好生商量的。”
这就沉不住气了?我暗暗笑着,若说我刚入咸阳宫的时候是年少气盛,如今这嬴端,怕该算是年少妄为的冲动罢?
她此行目的,当然不是立威这么简单,到底还是瞧上了咸阳宫的凤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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