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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桂枝丫繁茂,光晕穿过婆娑遮影,映在西厢房半开的木窗上,屋内美人身形羸弱,面色惨白,惹人生怜。
宋慈空洞的望着床幔,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天间,还是在地狱,身子也不怎么疼了。
伺候的婢女端着药碗进来时,见她睁着眼。
“吧嗒——”碎了一地,又惊又喜的朝外喊道:“醒了醒了!姑娘醒了,快禀报公子。”
“姑娘可是醒了,自青棠姑娘将姑娘带回来已有四日了。”那婢女上前,帮她掖了掖被角。
宋慈看着眼前女婢圆润的小脸,有些恍惚,想要询问,却发不出半分声音,嘶哑干涩难听。
那女婢急忙给她倒了杯清水:“姑娘大病初愈,不宜饮茶,喝口水缓缓。”
“我没死。”询问的语气被她说的肯定,她干涸的唇被温水润红了颜色,声音沙哑。
“呸呸呸,得少主相救,姑娘洪福齐天。”女婢双手合十拜了拜,笑道。
“呵,我才不稀罕洪福齐天,我才不稀罕!”她眼角划过一滴泪,眼底血丝遍布,她的家人,她的宗族都死了,她的父亲在她面前被捅穿了身子,府中熟悉的人一个个被抹了脖子,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侍婢,乔装成她,淹没在血河里,全府上下,找不出一具完整的尸身。
徒留她一人,这世上再无她的亲朋,再无她的兄弟姐妹,就算她得以苟活,又能如何。
女婢皱着眉,不解道:“你这姑娘好生奇怪,求死有什么意思,求生才难。你不过是因为生命唾手可得,才不稀罕罢了,我家住云州,父兄亲友皆死于戎狄屠戮,母亲姐妹也被那群畜生掳了去,我侥幸被救,立誓要好好的活下去。”
宋慈抬起眼,看着面前珠圆玉润的女婢。
“家主征战边疆,驻守关隘,平生厮杀蛮夷万千,我只有活着,才能看见蛮夷节节败退。”
“家主?”宋慈心中有了猜测,想到朦胧前映入眼底那孤冷凤眸,以及那粒以强硬之势迫她吞下的药丸。
“是啊,家主镇守雁门关,只留女公子在京中,还好每年大公子被准许……”
那女婢念念不休,宋慈却什么都听不到,她只是握着茶杯,指尖都开始泛白,始终想不到那位龙血凤髓的武安君因何救她,若宋氏还在,倒是有迹可循,可如今她不过危楼,顷刻坍塌,实在是无利可图。
恍惚间,竹帘后映着一个绰约的身影,当她抬眼看去时,那人才偏头打帘踏入内室,正是得了消息从主屋而来的卫挽。
宋慈睁大了眼,忙要起身,却被卫挽挡住:“失礼之处,望武安君谅解。”
卫挽从一旁女婢手中重新奉上来的盛药瓷碗,凤眸扫过,后者便笑着作揖退下,轻手轻脚的为二人掩上了木门。
她的丹蔲玉指勾着瓷勺,轻轻搅动褐色药液,热气蒸腾熏湿了她似蝉若翼的长睫,微微吹了吹,便将药液递到了她的唇边。
宋慈面色一白,忙伸手要接过瓷碗,嚅嗫道:“武安君,怎敢劳烦,还是我自己来吧。”
“嗯?”她语调微扬,唇际勾起,“你不必觉得惶恐,也不必怕。”
见她要触碰瓷碗的手轻颤,卫挽轻笑出声,也不与她争抢,将药碗稳稳的放在她手心,毕竟她没有非要给人喂药的习惯,只不过是为了浅显的表示一下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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