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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你死他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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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林蹑手蹑脚走进病房,总觉得这间病房要比别间更加暗沉一些,他装作查房一样记录监护仪上的数据。

张小姐则眼神空洞地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问:“天都黑了,用不用帮你把窗帘拉起来?”

人家没理他,他只好假装摆弄机器,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眼看自己没办法,于是准备放弃。

陈林自作主张帮她摇了一下床,把床头降下来:“你怀孕了要多休息,晚上早点睡,养好身体,有什么事情就按护士铃。如果睡不着,哪怕闭目养神也行,说不定闭着闭着就睡着了。”

张小姐看看他:“你不劝我打胎?他们每个人都劝我。”

陈林顿了顿,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话,此时脑海里回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自己说过的话。

“你不是说你知道自己的身体么?其实不用人家劝,你也知道,这胎保不住,不是吗?或者,你只是想等等吧,多感受一下孩子在你身体里的感觉,多体验一下当母亲的感受。你有这种想法,也没什么错,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枉做小人呢?”

他刚说完,张小姐没忍住一下哭了出来:“他们都以为我蠢,以为我愚昧,为了孩子不要自己的命。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就我现在这样以后还能有孩子么?这辈子可能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了,让我亲手杀了他?我做不到。”

陈林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我明白,没有哪个母亲愿意伤害自己的孩子。虽然我不是女人,但是人都是有感情的,我也是我妈的孩子,虽然她有时候总爱损我,但她对我的爱我能感受到。我爸很早就去世了,家里就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她拼尽全力养家养我,就像你现在拼命保住这个孩子一样。”

张小姐抽泣着:“你们有缘成为母子,可我没这个机会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拖着,直到拖不下去为止。等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我也没有遗憾了,我尽力了。”

陈林:“话既然说到这里,那我就从医学的角度上再跟你啰嗦一下,子宫内膜癌患者由于怀孕体内的雌激素水平出现明显的升高,会造成流产、早产、前置胎盘、胎盘早剥等情况。而最重要的是雌激素会刺激肿瘤迅速增长甚至转移,你现在的病情已经不轻了,如果继续怀孕下去,你和孩子都很危险,这是个双输的决定。”

张小姐:“就算没怀孕,我现在的病情还有救么?”

陈林垂下眼眸,不敢直视她,但话还是要说的:“通常你这样的情况要先做手术,然后化疗再慢慢修养,具体的进展要看化疗后的情况。”

张小姐:“所以你还是和他们一样,想要劝我流产,我以为你不一样。”

陈林:“因为我们都想帮你治疗,让你恢复健康,哪怕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最起码不用每天躺在这里。”

看张小姐没再说话,陈林便说:“之前我和余哥躲在楼梯间闲聊,他很难受嚎啕大哭,毕竟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他的老婆孩子,他除了赚钱就是在这里陪着你,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这种剜心之痛除了当事人谁都无法体会,你难受,他同样也不好受,你现在把他排斥在外,以为身体是自己的就一个人承担一切,其实他心里的苦一点不比你少。”

张小姐躺在床上默默流泪:“他也是个傻子,别人遇到这种事情早就抛妻弃子跑了,就他傻乎乎的每天往医院跑,怎么骂都骂不走。我倒希望他没良心,丢下我就走了。”

陈林:“你又何尝不是?其实你们两个都一样,都很固执。你固执地不想流产,他固执地不愿抛弃你。其实你们心里都有对方,何必把关系弄得这么剑拔弩张?本来你们关系很好的,硬生生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墙,这不是在浪费感情浪费时间么?”

见陈林似乎很懂,张小姐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就是想让他离开,不要再被我拖累了,治病要花钱,现在我的病情就和我爸当年一样,就算钱都花光了也看不好,就算把家底都赔光了最后也是一死,他又何必再我身上浪费时间呢?”

陈林笑了:“当然是因为真爱啊,傻姑娘!”

他原封不动地把老余说他的话还给了张小姐,而女人现在也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我们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很完满,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和老公,有可爱的孩子和宠物,有舒适的房子和车,有稳定的工作,有足够的钱花。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可又有几个人能全部都拥有呢?我不也死了爹,挣着一脚踢不倒的钱么!这世界上根本就没几件事情是圆满的,唯一的希望就是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去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不觉得你愚昧,我甚至觉得你很神圣,你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可再此之前你也是个好女儿、好老婆,就算不是为了家里人,你也应该多心疼心疼自己。哪怕没有孩子,你的人生也可以过得很好。”

“况且老余是真心喜欢你,真的爱你才不离不弃的。虽然你没了孩子,但并不会影响他对你的感情,他只要你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你们两个还能在一起就够了。你以为你又打又骂就能赶走他?他如果想走早就走了,何必辛辛苦苦打两份工还要每天来照顾你呢?”

张小姐泪流不止:“可我不想他对我这么好,不值得,反正我都快死了,忘掉我重新开始不好么?我宁可他薄情寡义一点,那我心里还能好受些,不然我现在就像欠了他一样,欠他的我这辈子都还不了,下辈子也不要再遇到我了,太痛苦了,没有下辈子了。”

陈林直接下猛药:“余哥说,你死他也死!”

其实老余说的是判死刑,但陈林看这妹子油盐不进,只能直接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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