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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夜,郑煜诚失神的望着从无名指上摘掉的那枚戒指。
看着漆黑的夜空中,那枚晕光冰寒的戒指,煜诚的心口阵阵冰冷。
“都在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是不是?”煜诚的背脊变得僵硬起来,脸上的神情沉黯痛苦,他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目光却眨也不眨的落在那枚戒指上。简单质朴的花纹,色泽已有些发旧,沉默片刻,他将戒指扔向夜空。
“我一直在忍,一直在忍!可这口气我真是再也忍不下去了!”翻来覆去的回想着今天在妻子和全体同事面前丑态百出的自己,勉强坐定在公寓楼外石阶上的煜诚,又开始用仇恨的眼光瞪着那双布满水渍的皮鞋。
“家里有只毒蜈蚣,公司还有那么多只毒蜈蚣,这样的日子谁还过得下去啊!”在门口蹬掉鞋后,煜诚疯了似的拼命捶打面前的水坑。
“啊?!”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承美无声的瘫坐在紧闭的门上,在一阵气运丹田后,一声沉如炸雷的狮子吼将两个孩子都给震得呆住了。偷偷看了眼承美那双瞪得像葡萄那么圆的眼珠子后,大女儿蹑手蹑脚的走回到书桌边,一张脸几乎快埋到那沓试卷中去了。
公寓楼外,不知什么时候,煜诚已经将雨伞和西装上衣一股脑的丢在一旁的水坑中了,此时他的头上、脸上、脖颈上、透过衬衣隐隐沁出的肌肉上早已泛滥成一条条苍白的河。在恍惚得无法捉摸的暗光里,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渐渐闪过无数纷杂的情绪:无措、缅怀、心酸、不忍…
“我才是该死!我刚刚都对她说了一些什么啊?!该死!我才是该死!”回想着刚刚那场声势滔天的浩劫,煜诚疑惑的重复着“该死”。
“怪你!都怪你!那可是为我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你刚刚为什么不拦着!”煜诚脖子一扬,横着声冲那双无辜的鞋失措的低喊。
突然一袋垃圾从天而降,恰好命中煜诚的正前方。煜诚条件反射般的站起身,冰冷愤怒的看向流淌着死一般沉静的整座公寓楼。
就在他定下神,张开嘴,准备再次开展一番嘴部斗争时,一辆车紧紧的停靠在他的身后,车厢里的音乐开得无比之大,将正酝酿着大叫的煜诚吓了一跳。
“喂!都TMD有完没完了?还有谁看我碍眼的,统统给我滚下来啊!”
随着这句又冷又伤人的话,车里的那家伙好死不死的摇下了车窗。
“用不着这样句句带刺、口口伤人吧!明明是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这里又喊又叫又挡道!还不快躲开,喂!就是在说你看什么看!”
震耳欲聋的声音铺天盖地般的充斥着煜诚摇摇欲碎的耳膜,那一刻的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怔怔的看向车内,当看清坐在驾驶位上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的是一套超大码的童装时,煜诚套在脚上的鞋差点没再飞出去一次。
“从头到尾,我接触到的人里就没一句好话,老天啊!你还有完没完了?!艾希,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是杂碎!”
就像在做一场怎么也梦不完的噩梦一样。天气好冷,煜诚缩缩脖子,将本就淋过雨的衬衣牢牢环紧。
从公寓楼到裴柯勉大排档的一路上,郑煜诚一直火大的把矛头指向天空,固执的天空,深不可测的天空,对煜诚来说简直就是视若无物的天空。就这样,固执倔强的咒骂着,直到看清共享心声大排档的大门上,那张差强人意的公告牌上赫然清楚的写着“今晚不营业”的字样后,煜诚的愤怒才悻悻中断。
“今晚不营业。”郑煜诚火急火燎的拍打着那扇落锁的玻璃门。“喂!柯勉啊!”就好像那间黑漆漆的餐厅里有什么神秘诱人的东西在招呼自己似的,明知不对,煜诚还是忍不住蹑手蹑脚的往里探着身子。
“喂!柯勉啊!”在电话接通的瞬间,煜诚吁了一口气,另一只手抹了抹额头的雨水,随即又顺道插进了裤兜里。
“哦!今晚生病了!”煜诚惆怅的手指就如冰冷的铁箍一般紧紧抓住那张公告牌。眼看着那个倒霉的牌子就要被他拉下来了,煜诚紧握着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在深巷里踱来踱去的同时眼底一次次的掠过受到伤害的痛楚。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是很不舒服吗?”在这心情非常微妙的时刻,煜诚鼓起了和蚊子差不多大小的声音关心道。
从身后的路灯中迸出寒冷的光晕,脸颊上被承美的手指擦伤的痕迹渐渐绯红,绯红得刺目。煜诚沉默着蹲在垃圾桶旁边,轻轻吸了吸气,声音僵冷得就像置身另一个国度。
“我和承美没有吵架,可能是今晚天气不太好吧,我突然很怀念过去上学的时光,就沿着平昌洞一路走到大排档来了。”煜诚低下头一脸苦楚的看着那双早已湿得里外通透的皮鞋,在对着电话尴笑时,脸上的表情极度扭捏与不自然。
“哐当哐当…”深夜的出租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就像电影里的敌我大佬那样旁若无人的一路狂飙。估计想骂的话早就在刚刚都骂完了,此刻的煜诚火气已然泄了大半,他用黏重的脚拖动着那双更加湿漉漉的鞋子,在和车子司机视线交错的瞬间,煜诚只是深深的朝内看了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便自顾自的朝着那条比来时更加泥泞的路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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