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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永和坊中乞丐流民被长安县衙安插到了南山脚下,苏庄和东宫家令寺司藏署各出了五千贯钱作为安置这些人的用度,当然名头用的苏庄。
永和坊中零星的喊杀声持续到了启明星亮起才结束,第二天,各坊坊官沿街呼喊着昨夜南衙禁军的战绩:“贼人伏诛!街禁解除!”
当百姓们小心的推开家门,街面上昨天十步一人的南衙禁军已经离开了,街面上南衙禁军包裹战食的油纸被风赶着跑。
百姓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东西两都,长安为国都,洛阳为次都,宵禁街禁,时有发生,昨天的街禁对长安城各坊中的百姓而言如同日常,没有惶恐不安,更多的只是多了一笔谈资。比如坊中哪家的倒霉蛋,鼓停没有归家,被记入了徭役的名录,对于老百姓来说,昨天皇族被刺可能并没有自己要多服一番徭役来的要紧。
“慌手慌脚,为将在稳,人都安排好了?”苏策坐在一处破旧的屋子中,看着姜澜急匆匆跑进。
姜澜拿下头上戴着的兜率,把兜率抱在侧身,点了点头:“都安排了。”
两千人昨夜潜入永和坊,战马被牡丹内卫的人带走,两千旅贲军则留在了永和坊。
今天围在永和坊的禁军也会撤离,只会留下穿着南衙禁军甲胄的羽林卫,外松内紧,坊门处的羽林卫慵懒的倚靠在坊门处,而坊墙里面,两千旅贲军,分为两批,一批在破旧不堪分宅院休息,另一批则守在靠近坊墙的民宅,手拿强弩,今天要是有不长眼的人翻越坊墙,旅贲军不用出声警告,便会射杀一切眼前的活物。
今天就是四月十一日,剿灭京畿蝼蛄的时间,长安城昨天热闹一天,今晚就要见真章了。
牡丹内卫的潜入长安蝼蛄内部的三位暗桩,除了周正外,其他两位暗桩传出来的消息并不比周正的少多少。这两位暗桩比周正潜入长安蝼蛄内部的时间更长,已经有十几年了,从青壮到中年,如果不是大乾需要彻底铲除蝼蛄,这两位暗桩很可能像他们的前辈一样,一辈子默默无闻。
在苏策的面前摆着一张很详细的永平坊舆图。
薄薄一张宣纸,没有丝毫宣纸的白色,暗红色血液让这份舆图的来历更为让人崇敬。
这是永平坊地下被蝼蛄称为“上京”的地下城舆图,不过舆图上还有一小半没有画出来。
集合七位暗桩之力复原的“上京”舆图,是剿灭北地蝼蛄时由一名濒死暗桩交给牡丹内卫的。
这位暗桩在逃跑的时候,将用油纸包裹的舆图丢到牡丹内卫在长安城的暗楼院中,便头也不回的往前奔跑,被蝼蛄的死士格杀于街面上,死士在暗桩怀里发现了一包戴府丢失的金器,戴德珍以为是手下人贪财,死了一个小喽啰而已,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位暗桩在牡丹内卫记录中是一名都尉,是潜藏在蝼蛄中的暗桩头领,而长安县衙,给这个暗桩定罪为偷窃,那名追杀的蝼蛄死士直至现在还好好的在戴府做着家丁。
牡丹内卫的人只能看着自己的同袍被丢弃在乱坟岗却不能收尸,只怕引起蝼蛄的警惕,大年除夕,整个长安城热热闹闹过年的时候,二皇子带着牡丹内卫大将军,将军,中郎将,一共八人为同袍收尸。
尸体装入木箱运往乾州祖地,埋葬在大乾皇帝赵钰民陵寝旁边。
大乾祖地为乾州,乾州中央是齐武帝的陵寝,而大乾的五座帝陵则围绕在齐武帝的四周,乾袭齐之国祚,因此大乾将帝陵建在齐武帝陵寝周围,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正统性不容质疑。
大齐皇族改殷氏为姜氏,百年间齐国公府屹立不倒,甚至于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南衙十六卫和勋贵之首的地位也一并给了齐国公府。
大乾历代国君和历代齐国公的君臣佳话,也造就了大乾百姓思想中充斥着尊礼守义,珍惜荣誉,崇尚勇敢,重视门第。
因此,哪怕是黑暗中的暗桩也视使命为己命。
等待是最煎熬的事情了,旅贲军的平均年龄不过二十岁,年轻人总是耐不住性子,但是府兵出身的旅贲军却好像很有耐心,或者是骨子里纂刻着军律,因此哪怕心中再不耐,表面依旧是沉稳的休息等待。
睡不着的便找个角落磨刀,又或者写写家书,总是能找出来一个人可以做的事情。
凡有战,必有折损,这是每一个从折冲府走出来的府兵们的共识。
两年的艰苦,塑造了府兵们坚毅的性格,面对死亡也能做到坦然面对,国力富强的大乾,免去了府兵的后顾之忧,即便是相应官员难免有所疏忽,活下来的泽袍也会照顾彼此的家人。
府兵,敢战,不怯死伤,但是却不愿意枉死,因此仅靠勇武做到都尉就到头了。
每个府兵在立下功勋的时候都会考评述职,目的是评判此人是否可以为将,在此之上还有将种,说是将种,其实是因为大乾没有元帅,很多人口中的将种说的是可以统帅一方大军的主将或者主帅。
凡为将之人,需有五强八恶。
高节以厉俗,孝悌以扬名,信义以交友,沉虑以容众,力行以建功,此将之五强也。
谋不能料是非,礼不能任贤良,政不能正刑法,富不能济穷厄,智不能备未形,虑不能防微密,达不能举所知,败不能无怨谤,此谓之八恶也。
兵部将种的一举一动都有人记录,在三省,皇宫,南衙禁军有三批人对将种的一言一行进行评价,最后综合考量,等到品阶年龄合适的时候,便会外放为一军主将。
苏策很早之前就被齐国公告知自己是兵部将种,因此苏策做事的时候越发谨慎,因为将种并不是唯一,大乾很多的年轻将领都在名录中,要是因为某事被划掉了名字,那么前程就到此为止了。
中午的时候,两千旅贲军啃着干粮后,又开始轮流睡觉。
寅时刚过,苏策踢了一脚在旁边酣睡的姜澜,让他起身去叫其他人:“姜澜,你去通知其他三位卫率过来,另外还有各团校尉也一并过来,时候差不多了!”
为了保密,苏策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始布置晚上的行动。因为等到这些人将晚上的任务下派到自己手头的旅帅队正,刚好时间应该在闭门鼓敲响的时候,六百声闭门鼓敲完,坊门关闭,旅贲军便会从永和坊离开,去旁边的永平坊,歼灭这股蝼蛄主力。
而同一时间,在延兴门的灵感寺旁的民宅里,二皇子带着本该宿卫十六王府的右清道项岸率领的五百旅贲军准备夜里对灵感寺动手。
寺庙的密宗番僧并不是蝼蛄,但是其所做之事公布出来怕是会让所有人毛骨悚然,因此二皇子赵载校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拔掉这颗长在大乾腹地的毒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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