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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平静地说道:“是啊,本宫亦是百思不得其解,温秋实向来认真严谨、一丝不苟,怎会在关键时刻,将给本宫的救命药遗落在医案上,且毫无察觉……
若非知晓药箱中放有救本宫性命之药一事者,唯有你我三人,本宫都几欲疑心,有人蓄意谋害于他!”
林念瑶登时怔住,瞠目结舌地看着蕙兰,须臾,面上浮现出惊惧之色,嗫嚅问道:“梅妃娘娘,您的意思是……”
蕙兰苦笑着摇了摇头:“本宫并无他意……既是你姐姐极力反对,那你与温秋实之事,本宫着实爱莫能助……你还是从长计议,多听听端贵妃的意见,她毕竟是你的亲姐姐!”
蕙兰稍作停顿,又道:“你近日常与温秋实一处,对他应有所知悉。他行医多年,从未有过如此意外,定然会因自责而不愿留于宫中。除非……除非事出有因,此皆非他之过……
好了,念瑶姑娘,你也该回碧霄殿了,免得端贵妃忧心……思菱,送林姑娘出去,本宫有些乏了,想歇息片刻!”
目视着林念瑶踉跄离去的背影,蕙兰心中百感交集。
观其神色,林念瑶想必已听出蕙兰言外之意,为了温秋实,她定然会去追查真相。
“我算计了林念姝。可事到如今,我也别无他法。我刚诞下烁儿,又值月子期间,身子羸弱,自是无法亲自去查看审问。
况且,端贵妃如此狡黠,又岂会留下蛛丝马迹?但林念瑶则不同,她与姐姐朝夕相处,端贵妃的一举一动,皆在她的视线之内。端贵妃对自己的亲妹妹,定然会掉以轻心,疏于防范,迟早会露出马脚。
且让林念瑶去查吧,令端贵妃为其狠毒行径付出代价。她既已是贵妃,位分高于我,亦是实际的六宫之首。
这些日子,我对她敬畏有加,刻意疏远,她却仍容不下我,蓄意谋害我与腹中胎儿。待真相大白之时,她失去的,不仅是自身地位和皇上的信任,还有妹妹对她的情分。”
蕙兰长叹一声,“或许,终有一日,林念瑶也会如我一般,与姐姐反目成仇。姐妹之情,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中,竟是如此脆弱。”
四皇子出生后第三天,邓夫人再度入宫。对于蕙兰诞下皇子,她喜出望外,直道自己猜得准。
此次,在欢乐祥和的氛围中,她们母女二人都刻意不再提及邓蕙梅。
尽管一见到邓夫人,蕙兰便不由想起那件悬而未决的烦心之事。
前些时日,蕙兰遣人给邓百川传信,让他不遗余力寻找邓蕙梅的下落。
然而,邓百川暗中派了心腹在京城附近四处找寻多日,始终未见其踪。
母女二人闲聊许久,时至离别之际,邓夫人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兰儿,过些日子,娘可能要回江南一趟!”
蕙兰惊讶不已:“回江南?可是外祖家有何事?”
邓夫人摇摇头,沉默片刻,方道:“距上次省亲,已近六年,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年事渐高……你舅舅近日来信,言他们身体每况愈下,娘若不抓紧时间回去探望,此生……恐再无机会相见!”
邓夫人此语,令蕙兰甚感悲伤,遂道:“那……娘便回去一趟吧,何时动身?”
邓夫人站起身,迟疑道:“还没确定日子,等开春以后,天暖和了再说吧……”
蕙兰感叹:“此次,女儿无法伴你同行,着实想念外祖他们……如此,娘定下行程,临行前捎信于我,女儿备些礼物,带给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他们……”
邓夫人走后,蕙兰不禁想起幼时随她去江南外祖家省亲的情景。
印象中,去过两次。一次约莫六岁,另一次是十三岁那年。
算来,蕙兰在江南共度过近半年时光。
江南的小桥流水、枕河人家、杏花烟雨,皆给她留下美好记忆。
还有外祖父、外祖母及舅舅、舅母,他们皆善良淳朴,对蕙兰甚是宠爱。
外祖家虽殷实,却非显赫大户,规矩不多。
白日里,外祖父会让家中老仆带蕙兰、蕙梅,还有舅舅家的表哥表姐,去户外放风筝,或去河中划船。
如今,蕙兰闭上眼,仍能想起雨后湿漉漉的石板小巷,以及跳跃着碎金般阳光的河面。
这般想着,她怅然若失。这红墙朱瓦,将自己彻底困住。恐此生,再无机会赴江南。
蕙兰就这般一脸神往,陷入久远岁月,连寝殿门被轻轻推开,都浑然不觉。
直至一只手在她面前挥动,她才蓦然抬头。原是慕容复!
那日,慕容复去处理救命药丢失之事,焦头烂额。他深知是有人故意陷害温秋实,且已猜到是何人,虽愤怒,却苦于未有确凿证据,表面上只得草草收场,实则暗中派人调查。
今日,他刚处理完政事,便令人摆驾醉心殿。
慕容复嘴角含笑,审视着蕙兰:“想什么如此入神?朕还道你睡着了,特地吩咐他们不要通传,哪知走近一瞧,双眼睁得浑圆。”
蕙兰望着他,微微一笑道:“今日臣妾的母亲进宫探视,言及开春后要回江南外祖家省亲……臣妾曾随母亲两度前往江南,故而免不了怀念一番!”
慕容复微微一怔:“江南?朕亦甚是想念江南啊……”说罢,低声吟诵起白乐天《忆江南》中的句子:“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见他如此,蕙兰忽地忆起皇后被废那日,慕容复似乎提及,他许久之前赴江南途中曾为暗箭所伤。
于是,蕙兰柔声问道:“皇上曾在江南生活过吗?”
慕容复颔首:“嗯,朕登基前,父皇每年皆遣朕赴江南巡视河务与盐政,朕甚爱江南,彼处几为朕之第二故乡!”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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