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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可可以为直到这一刻,自己与楚天越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接吻。与单纯热烈的渴求无关,倒更像是一种契约的存在。
他抱着自己腰身,手臂弯曲的力度很大,手掌一如之前般冰冷。倾身的动作却又小心翼翼的,带点生疏的技巧让颜可可突然觉得有点要笑场。
这个男人,他是太过于疼惜自己呢,还是…..太过于陌生于这样亲密的节奏。
漫长的亲吻让颜可可感到紧张又疲累,浑身的神经都要被挣断一样的局促在小小的沙发上,像一场生涩的演练。
“要不要……去卧室?”颜可可睁开眼睛,手指游走在眼前精致的下颌轮廓上,干净的胡茬平整地嵌在苍白的皮肤里,摸不到一丝一点的生硬。
“我去洗澡…”楚天越撑起身子,目光融进她主动的企及里。单手划开衬衫上的领带,颈子上敏感的喉结轻轻抖动了一下。
“等等——”颜可可突然像触电一样弹起身子,一手拉住楚天越的胳膊:“喂,你的身体还不行吧…..不要这样子了……”
话音未落,颜可可只觉得领口猛地一紧,脚下跄踉德很没气氛。她骤然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楚天越拎扯了起来,尽在眼前与之咫尺对视!
颜可可搜寻印象,从来不记得他有这样的表情。仿若雪夜里徘徊的狼,对食物占有出夸张的渴求。楚天越竟然被激怒了?
颜可可倒吸一口冷气——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永远也不要质疑一个男人某些方面的能力,果然适用于任何身份地位年龄层的雄性生物呢。
所以即便是带着无我的关切,即便是不带任何藐视的真诚,颜可可还是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
“对不起……”颜可可试图用语言来平复逆触的龙鳞:“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我不会碰你的。”低吟良久,楚天越轻轻放开颜可可的衣领。他凑近颜可可的耳边轻笑一声:“你这是什么表情,很失望么?”
“哪有……”颜可可松了一口气,倔强地拧过脸。一手在被抓皱了的衣领上平复摆蹭着。
“至少在我们两个都准备好之前,我不会碰你的。”楚天越扶住女孩的双肩,俯身在她额前吻了吻:“先回卧室吧,我去洗个澡就来。”
什么玩意儿嘛!颜可可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门口,脸颊上的神经随着太阳穴一起突突跳个不停。
“咪呜——”脚踝上酥酥麻麻的,原来是小猫在抗议自己的主人刚才被‘轻薄’了吧。
颜可可蹲下抱起猫,脸颊贴上它暖呼呼的背毛试图去传导一下羞红的潮热。
她回到房间里铺开床铺,翻出一套崭新的纯棉男士居家服,标签还没有来得及拆呢。
那是她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逛街购物的时候,顺手为他准备着的了。
就像相信他对自己的每一个承诺都能兑现一样,颜可可也相信着有一天,他会在这个家里用得到居家服。
楚天越,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前世你不珍惜我的完封之身,今生你也不会介意我给了铁架台的遗憾吧。
颜可可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发现始终没能听见浴室里的花洒落水声。
“喂,天越你在干什么?”颜可可蹬蹬跑下地,心想他不会是正脱衣服呢吧?虽然从来不曾在彼此面前敞开过一切,但在颜可可的心里,早就把他的身体看做是自己的一样坦然。
带着点戏谑和玩笑的小心思,颜可可推开门:“我进来了哦!要挡的地方挡挡好,别说我耍流氓——”
“别进来!”压抑着沙哑的低音,落在颜可可耳底却只剩下诧异和无力。
“天越——”颜可可站在洗手间的门口目瞪口呆。她看到的并不是男人半裸身子的窘态,而是他佝偻着瘦削的腰背,伏在洗面池上大口呕血。
目光所触及的一切都染上绝望的殷红,素白的瓷砖,地面,以及他常年一尘不染的衬衫。
楚天越试图用手掩住,转脸回避女孩的目光。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解释当时硬着头皮饮下的疏忽——苏格兰迪瓦伏特加是世界名列前茅的烈性酒之一,于常人尚且烧喉难禁,何况是身染重疾?
“天越!”颜可可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恐惧就像随着意念衍生出来的魔鬼,把眼前的悲哀一点一点变成绝望的现实。
扶着男人沉重的身子,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脱力滑倒在墙角,涣散的目光里唯一能聚焦起来的意念——只写了,对不起。
“天越……天越!”颜可可不停地呼唤着他:“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你——”
“毛巾……”楚天越虚弱地吐出两个字,可就算是用毛巾掩着压着也无法缓解他凶险的病状。
短短几十秒内,整片雪白浴巾已经被血染得湿透,他的脸上就像被抽干了最后一层生命力,惨白如同透明。
“我去叫人!你……你别动啊!”颜可可扑进客厅去翻手机,偏偏该死的电话怎这个时候没电了。她冲回到浴室,在楚天越满是血迹的衣衫西裤里摸索:“手机!你的手机在哪啊?”
楚天越没有任何反应,任由女孩疯狂地上下翻找着。
“天越!你醒醒啊!”颜可可的绝望冲出泪腺,她捧着他的脸颊,恨不能把呼唤灌进他游离的灵魂:“你听的到么!你看得见我么!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子…”
缓缓挣开颤抖的手,男人摩挲在衬衫的口袋附近。颜可可不知道他在这种时候还要干什么,她凑过去帮他找,却只在那瘪瘪的衣袋里发现到了一枚贴身的戒指。
那分明是自己送给他的新年礼物,当时几经斟酌还是大了不止一小圈的尺寸。
名叫胭脂缘的对戒,戒身上有固有的一道浅浅的红痕,此时已经被鲜血全然迷糊。那沾了灵性的承诺,生生世世犹在——却不知还能否套住彼此的灵魂住进缘分。
没有想过他会贴身带着这枚戒指,颜可可的泪水骤然泛滥,她猛地抓住楚天越的手腕:“你到底在想什么呀!这种东西不会比救命重要,我不许你死,楚天越!”
男人的身体一点点沿着墙壁往下滑,就像一片失去了风的支持,失去天空眷顾的风筝。
“别躺下!”颜可可提着他连重量都要消散殆尽的身体,奋力地把他支起靠在墙壁上:“现在躺下会窒息的!你的手机在哪里?是不是在车上?”
颜可可从西裤袋子里翻出钥匙,恍惚间记得他习惯把手机放在自动挡旁边的卡槽处:“你等我一下,我去打电话——”
“别走……”仿佛倾尽全身的力气,楚天越的手突然紧紧钳住了颜可可的手腕:“留在我身边……”
“我们以后再说行不行……”颜可可抹着血泪交加的脸,哭着恳求他:“我求求你,留着你的抱歉,你的承诺,我们以后再说!我不要……我不要留在你身边听遗言!”
“可我…..还….欠你一句,我愿意。”
染着血迹的戒指就像失去灵魂的光泽,叮铃一声滚落在地砖上就像落地变成小人的精灵,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颜可可以为只是泪水阻碍了追寻的视线,以为那句我愿意就像魔咒一样牢牢束缚了生死之间的羁绊。
握着那逐渐松懈下来的手掌,她眼前突然出现了近五年前最后弥留的那一幕。
他曾看着她离去的时候,眼睛里是不是也有自己这般绝望,已经记不清了呢。
后来是怎么样拨通了凌犀的电话,怎样看着急救的医疗队把楚天越带走,又是怎样坐在满是血迹的卫生间里守到天明,颜可可统统都不记得了。
就好像一场惊魂的噩梦,吹着阴冷的风却始终带不走那犹在边耳的誓言。
你不是说…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从今天起就来陪我的么?
一起买菜,一块做饭,一起给小贝洗澡吹干,傍晚的时候,挽着手去公园散步。
做那些只有最默契的夫妻才会做的事。
如果二十四小时的誓言会让公主变回灰姑娘,我也愿意为你打扮得光彩漂亮。可是明明就连二十四分钟都不到啊!
你就迫不及待地要死在我面前么?
——楚天越你这个大骗子!
颜可可一边流泪一边反反复复地跪在地上寻找着,却始终也找不到从楚天越手心滑落下来的戒指。
她突然很想破口大骂地质问老天爷:你把我最心爱的男人都带走了!连一枚念想的戒指都不能还给我么?
这一世如果注定要看着你先走,我宁愿从来没有回到过柯颜的轨迹里——不相见不想念,不相遇不想爱。
整整两天,颜可可不吃不喝不动,也不接任何人的电话。窝在沙发一角,就像被命运强暴了的弃妇。
直到俞成瑾带来开锁的工匠把门强行端开后,颜可可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活在现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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