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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征然,汪毓右手举着竹箸久未放下,天灾人祸旦夕祸福,半年前自己住过几日那诺大温馨的府门,竟就被占去了,汪毓也是一时凝噎不知如何开口,苍茫悲痛齐上心头唏嘘难禁如丧考妣,从身后空桌拿过一枚酒盅,斟上酒递到弘钧身前:
“弘大哥,但满饮此酒,旧事不愿再提。那些个仇仇恨很的,弟弟也记在心头,不敢忘却,自有一笔厚账要同他鬼手门清算。只待遇得时,弟弟多杀几衣黑袍,一并替你报了仇。”
弘钧接过,一饮而尽,觑着汪毓神也哀恸:
“也不消得老弟费心,自是我的家事,我这个门主倒不能拂事了?我弘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三十八人性命,我且一一记下,但凡我弘钧还留有一口气,此仇恨便不得忘记!”惜却……”弘钧哽咽闻不得声切,这么个杀人谈笑间流血不流泪的大丈夫,竟口中现有了哭音:“惜却我弘门不似江湖大流,掀不起浪讨不起债,撼不动这棵大树,怜我孩儿们跟了我这么个没用的门主,竟要舍了性命纷涌护我让我苟且活下,我如何,如何对得起这帮好儿郎们啊!”终及伤心处,弘钧克制不住,也是抹起了泪。
“师兄们拼了性命,是为了让爹爹东山再起,日后能为他们报仇!待到了新地界,我们再重振旗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爹爹,我弘清于此立誓,门之仇,弗与共戴天!”弘清眼眶通红,言如啜泣,狠捏一双秀拳激得身抖,涨得面红。
“哎,谈何容易,偏你又不是习武的苗子。”弘钧又是一口饮尽杯中酒。
“那日我门下首徒拼了性命拦住鬼手门一行,我们受伤甚重,幸得我老儿人缘不错,得不少老友相助,与余帮在朋友宅中躲过数日,此间飞鸽传书于茅英老哥与白捕头,得其允诺,愿助我于他地再开弘门,约于白蒲这一绕僻码头接我。余徒安土重迁者有,心灰意冷者有,畏惧杀伐者有,老儿也不强求,便带了一十六位愿追随我的孩儿溜出了是非之地。一路上担惊受怕苦不堪言,同那丧家之犬又有何异,我弘钧,何谈往日尊重,再无颜面可言!”
“弘大哥此言差矣,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因一时的成败胜负来定英雄,不及棋定未有可说,往后的事谁能晓得,便大哥东山再起有何难也,小弟倾力来助。只是……”汪毓不解问道:“鬼手门行事都已如此猖狂?却不顾忌乖张至此,真真不怕制裁?”
“哎,如今人人自危,管顾着扫门前雪都已不易,没来由的担心旁人,只是偏偏叫我弘门碰上了这等晦气事,抽了根下下签来。”
“时乖运蹇如何猜得,我们又不是天上掐指能算的菩萨。只弘门恐会遇难小弟实也后知后觉,本想待解掉自身毒症再上门看待个究竟,岂料,哎!祸已至矣”
“汪小弟如何?怎的中毒了,严不严重!”听闻汪毓毒症缠身,也未先询问如何后知后觉,关怀心切,弘钧当下站起牵过汪毓双臂,周身扫个里外只是打量。
汪毓心头有暖意流过:“弘大哥倒无需担心,言虽毒入却无毒症且无危甚,除内力不可摧使,与常人无异。说到这毒,也便是那鬼手门所施,不过此且搁下,小弟先告知你一桩好事情。”
“想来是中了鬼手门的化气散了。如何还能有好事情?”既然汪毓无事,弘钧也就放心落座。
“弘大哥可还记得我俩相识那日,上门那时,所遇挑衅滋事使那一爪一钩者?”
“我记得!我差点被那家伙杀了,那张猥琐的丑脸,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弘清于一旁插话。
弘钧点了点头:“自是记得的,清儿那次涉险,还亏得汪小弟出手相助,你我承此结下相交情谊。”
“他便是鬼手门的人。鬼门四绝之一人称三只手郭磊旗下,铁手堂堂主,皮卞齐!”
“怎的!他也是鬼手门的人?”弘钧“腾”地站起,一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盏颠:“好啊,这怕就是汪小弟所言之后知后觉吧!鬼手门真当抬举我弘门实也,觊觎多时且又贼心不死啊!哼哼哼,好啊,好啊!”弘钧冷笑多时,双眸布满杀气,嗟一口气又言道:
“这次可叫他如了愿了。那所说的好消息,却是何许?”
“此后我去莫归客栈,便又遇上他了,交手之际,侥幸取了他的性命,推演来虽说此事发生在弘门被占之后,但不可不说是帮弘大哥报了仇了。”
“如何?你去莫归客栈与堂主交手还取了性命?那你怎样能逃出那虎穴?可有其他敌人?啊呀,所生何事备细说来,你弘大哥好奇得紧。”虽闻得杀了堂主,弘钧心中也是甚喜,可汪毓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娃,身手虽说凌厉却不如何精绝,如何能安全逃离已不敢想,却又能反杀了这鬼手门的堂主!鬼手门何其利也,想不会有人却疑旗下堂主的手段,虽言侥幸谁人能信,真真端的是好一番厮杀,其中惊险何消多言。当下是心忧难禁惊喜颇甚,喜乐参半也没了矜持,只要问来。
“弘大哥且放心,我这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汪毓笑了笑,全不见忧患神色,“当时与皮卞齐一起的还有铜手堂堂主候知客,后来更是遇到了银手堂堂主贾峰流与那三只手郭磊。”听到候知客贾峰流之名时弘钧已是心头一紧,待郭磊二字从汪毓嘴中蹦出,他更是托捱不住,险些摔倒。四臂拳侯知客暂且不说,削骨扇,采花钉,化气散中催汝命,贾峰流依然如此棘手,再遇郭磊,如何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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