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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至死皆以为,药石无用,金丹有效。此事,阿武是知道的。
太医令一说金丹可行,她眼中便飞快地闪过一丝心动。见她如此,太医令终于放心了,这条命好歹是保住了。
阿武阴测测地看他一眼,寒声道:“密之。”
太医令忙不迭答应。
要炼丹,便要有术士。阿武想炼丹,炼出来也不是给高阳吃,这种东西,虽引得许多帝王趋之若鹜,但,总归难测。先让太上皇试试效果。
以往阿武总琢磨如何能让太上皇死得自然些,现在发觉他还有点用处,就十分珍惜他,哪怕拿他试药,也是万分小心的,毕竟,试坏了就不好了,再没有人能比太上皇更名正言顺地广招天下名医,寻求天下术士。
求士是件大事,隐瞒不住,阿武念头一起,正要命门下省拟诏,便被劝谏。哪个正经皇帝会炼丹?话不可说得这样明白,毕竟还有先帝这前车之鉴,总之是劝谏阿武,上皇状况不好,求医问药便好,不可诉于歪门邪道。
阿武才不理他们,稍有效果的法子,她就要去试,她预备不经三省,直接写榜张贴,只是这样就不那么正规了,会有损效果,但此时也顾不上了。
榜还未写成,被高阳撕了。
恨铁不成钢就是这样的。自此发现她生病,阿武就完全没了分寸,充分体现出昏庸的迹象。
高阳揪她耳朵,气道:“你究竟要做什么!这样烂的招数你还想的出来?是谁教坏了你!”
阿武见她生气,都不敢救自己的耳朵,毫不犹豫出卖道:“是太医令教我的。”
“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高阳松了手,沉着脸,很是不悦,当年太宗吃金丹,她还在心中嘲笑,差点她也要吃了!此非重点,皇帝得天下,居权力之顶,不愿罢手,而求长生,但凡有些见识的人,谁不知金丹有害,久食致命,更是与名声有碍,秦皇汉武,晚年的名声坏得一塌糊涂!
阿武平日也是个警醒之人,现在弄得这样,高阳半是气恼,半又觉心酸。她不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只是病生在她身上,她反倒更清醒,知难痊愈,心中固难受,也只一味劝自己看开;而阿武,是不肯认命的。
阿武见她颜色稍缓,便商量道:“太宗服用金丹,减缓痛楚是真,虽未曾延年益寿,却不是毫无效用。不如……”她不敢说下去了,因为高阳在瞪她。
“你别出昏招。”高阳扶额道。
阿武只得答应,心中还在蠢蠢欲动。
人权力一大,便会少顾忌。高阳只得看着她,只是有时想想,这样相处,倒是也很有趣味,也很让人安心。
她很配合治疗,大夫有言,她皆遵之,这样的态度,十分让人放心。
阿武也不是时时都能陪她的。她颓唐过一阵,便振作起来,抓紧朝政,不肯让出一丝一毫的权力,手段也不那么美好,略显残暴。如此情状,落在皇帝眼中,便更是不满,奈何他说不上话,而且,在太后作用下,无人教他治国之策。便如困兽,徒在牢笼之中挣扎,本事不长,戾气反生。
皇帝原也是彬彬有礼一君子,长久不遇顺境,身为天子,却受制于一妇人,起初略有不满,而后深觉羞耻,再后便彻底站到阿武的敌对面上。
阿武没轻视他,将他牢牢控制,也没太过将他放在眼中,大部分精力还是分与前朝与高阳。过几年,皇帝成人,必有大臣请太后还政。阿武不得不为那时做准备。现在这情形,皇帝在她手上,她不会要他死,但她落入皇帝手中,死无葬身之地!
阿武素好先发制人,绝不会让自己落入难以转圜的境地。
如此一来,她便很忙碌,人就消瘦了。
高阳心疼也没办法,这些事都是不得不去做的,不做,便是坐以待毙。她只好在某事之后戳戳阿武的胸口,嫌弃道:“小了。”
阿武轻喘着气,无力的躺着,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一双水眸嗔怪地望着高阳,很是勾人:“吃都吃了,还来嫌弃。”
高阳眨了眨眼,附到她的耳旁,吐出温热的湿气:“那……还要不要?”
自然是……要的。阿武屈身与她相贴,又是一通无休无止的纠缠。
似乎,一切都还算美好。
太平也在一日日成长,在她五岁那年,她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小伙伴。
某日,一向在宫中横行霸道的长公主殿下,又在自寻玩乐,她在宫中走动,是无人敢拦的,哪怕是皇帝寝宫,她想去就去了,故而,此次虽越走越偏,身后的宫人也只一心护持,并不拦她。
太平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发觉似乎人烟稀少起来,前方殿宇也显破旧,并不如她寻常走动的地方辉煌。
宫中竟还有这样的地方,不知人间疾苦的长公主殿下东看西看,维持着她的优雅威严,大步朝前走。
走进一处小巷,便闻有一妇人恶语斥骂之声,太平止步细听,却只闻得斥骂,间或有几声藤条抽打在*上的声音,并无有人呻、吟讨饶。
她沉默了片刻,往那处走去。拐过转角,便见前方空地上,跪了一个小人儿,小人儿衣衫整洁,低垂着头,任由身前一个恶声恶气的老宫娥高声斥骂,老宫娥挥着狰狞的藤条,一下一下地抽在她身上,她也不曾求饶,只一味忍受着,四周还围了一圈宫婢装扮的人在看。
太平将目光落在那小人儿身上,她看来似乎比她还小,跪在那里,小小的一团,身体承受着残酷的痛楚,藤条挥舞,在空中发出撕裂之鸣,抽在她的身上,毫无留情。她固执地不曾求饶,却因疼痛而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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