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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琮忍不住腹诽道,太上皇这旨意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没他这句话,贾敬还不是在道观里呆着一心和道士胡混,当不当道士,有区别么?
贾琮觉得没区别的事儿,但对贾珍和贾蓉显然还是有点影响的,任谁听说自己从进士的子孙转职成了道士的子孙,也是要呆上一呆,然后问个究竟的。
所以贾珍带着贾蓉将一封厚厚的银子,送到了大明宫掌宫内相戴公公的家里,戴公公本不欲见他,不过瞧了瞧银子,又念及老相与的交情,方见了贾珍一面。
一见面,戴公公就沉下脸说道:“你们家太爷也忒胆大了?怎么竟敢诳惑太上皇呢。”
贾珍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恭敬得不能再恭敬道:“老内相此言从何说起。我父亲的为人,老内相还不知道,不通世务是有的,但说欺君二字,便是再有千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戴公公如老鸹一样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何止是不通世务?我看是不可思议。竟然拿着话本里的故事去诓骗太上皇……”
话本?
贾珍顿时懵了,怎么又和话本扯上关系了。
看着贾珍目瞪口呆,脸色变幻不定,戴公公哼了一声:“怎么,你还不信?太上皇当时也不信呢?说你们家太爷是忠臣之后,又是进士出身,怎么可能……当今将话本一递上去,太上皇一看,再不能有假……你说,你们家太爷是何苦来呢?”
贾珍满头是汗,忙说道:“老内相明鉴,我父亲也是叫人给骗了……定是那些道士……”
戴公公端起茶来,冷笑一声:“我明鉴有什么用?看在往日老相与的情分上,我劝你一句,回去也理理你们太爷身边的人。这回亏得是太上皇德高仁厚……”
戴公公端茶送客,贾珍和贾蓉只得垂头丧气的出来。贾珍一出来,也不回宁国府,带着贾蓉就又往城外的玄真观去了。
到了观里,贾珍将戴公公的话转告贾敬,贾敬坚决不信,口口声声说,神灵入梦哪能有假?
贾珍一提话本云云,贾敬就道,神明有灵,岂独只托梦给他一人。
说白了,贾敬是入了魔了,好比前世那些信教信疯魔了的老头老太太,什么都可以用一句神明万能来解释。
若是有人问他们,神明能不能造出一块神提不起的石头的逻辑问题,保管他们不是吹胡子瞪眼的责怪旁人不敬,就是捋起袖子准备动手让旁人感受一下神的关爱。
旁人除了用怜悯关爱老年痴呆症患者的眼神给予注目礼,并自动退避三舍以示清白无辜。
还能怎么着?
而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贾珍,试图用道理和逻辑来拯救一个狂信徒,那就好比是替死人医病,白费功夫。
最终贾敬大骂了贾珍一顿,并以亚圣的话强调自己的信念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贾敬既把话说到这份上,贾珍也知是一时半刻劝不回转了,于是便拿了玄真观的道士出气。
命人锁了道士,也不交付衙门,叫人拿了棍棒来,先打一顿再说。
这些道士每日陪着贾敬清修炼丹,都养得都一身油光水滑的上好嫩肉,如何受得住这等皮肉之痛,苦楚之下,纷纷道出他人的罪孽,以求自己超脱。
什么偷盗金银铜器什么为非作歹……是听得贾珍愤怒非常,末了,还有道士揭发说,贾敬之所以遇见神明入梦之事,皆是那日受了大幻真人张法官之邀,去了清虚观的缘故。
张道士本是荣国公的替身,就是贾珍见了,也得称一声张爷爷,又常往两府里去,同两府的交情非同一般。
道士这话,贾珍如何肯信,只道是道士为脱罪胡乱攀诬,命人又重责了几棍,打得那群道士是嗷嗷痛叫不已。
贾珍锁道士也罢,打道士也罢,对贾敬而言,是一点触动都没有,横竖他如今不求仙问道了,这些道士也派不上用场。
不到一月,贾敬就将玄真观改成了苍生观了,也不供奉神像,只以刻写诸如公羊,东莱,高平,古灵,龟山……等学派的其学经要而供之,一时在京中广为流传,视其为罕见之事。
亦有不知根底的举子儒生,以为风雅,因此称贾敬为真学士之风。
以至于到了后世,围绕这个苍生观和隐则白云道,出则济苍生的苍生宗之间关系,亦有不少索隐考据之文章。
但贾琮听说贾敬对玄真观的改动后,只说一句话,我赵日天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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