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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皇爷爷不能让他知道有人在贪他的银子,一提就急。
朱翊钧斟酌了一下,开口道:“皇爷爷,二祖制定朝贡制度的时,考虑的是‘怀柔远人,协和万邦’,从来没有考虑过与海外诸藩贸易往来。
在他们眼里,我大明是天朝上国,富甲四海,根本不需要海外诸藩国的什么货品,也不知道什么互通有无,易货生财。
甚至还为了展示我大明天威,大搞‘薄来厚往’。如皇爷爷所言,海外藩国献上一堆破铜烂铁,就能换回一堆的赏赐品。长年累月,我大明不堪重负,得了面子,亏了里子。”
嘉靖帝赞同道:“对,钧儿说得对。这是得了面子,亏了里子!亏了多少银子啊!”
自己也就能在皇爷爷跟前非议下大明祖制,要是其他皇帝,早就被骂得狗血淋头,说自己大逆不道。
自己皇爷爷,嘉靖帝,大明第一祖制改革家。
二祖列宗传下的祖制,是他刷声望的好工具。
嘉靖帝直奔主题:“钧儿,统筹局是你一手筹划的,你说这贡舶制,该不该废?”
大明现行海商贸易是贡舶制,是祖制定律,这一点不废除,海禁令就废不了,始终会成为攻讦统筹局的一个把柄。
“皇爷爷,站在孙儿的立场上,贡舶制肯定要废。
放开海禁,海外藩国及西洋各国自由往来,与牌照海商贸易。我大明的海商贸易量还能再往上涨,缴纳的关税也能随之增多。
但是皇爷爷,我们除了海商贸易,还要考虑到二祖制定贡舶制,更注重的是考虑对海外藩国的羁置。”
“钧儿,你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二祖制定贡舶制,贸易和关税,不是他们着重考虑的。如何恩威并施,羁置藩国才是他们最看重的。
只是这些海外藩国,路途遥远,羁置不易,比如日本东倭,狼子野心。所以二祖多用怀柔施恩之术。”
朱翊钧马上接言道:“皇爷爷,怀柔施恩之术,孙儿觉得毫无用处。一味地给好处,不广布威严,这些海外藩国只会把大明变成大肥羊,使劲地薅羊毛。伱不让他薅,他还心生怨恨。”
嘉靖帝笑眯眯地问道:“那钧儿你说怎么办?”
“要孙儿看,这些海外藩国,属于记畏不记德的贱骨头。光施恩,不加威,这些家伙会当我们是傻子。
我大明海外声望最威盛的时候是永乐年间,三宝太监率水师七下西洋。锡兰国有国主不服王化,意图偷袭船队,抢夺财货,三宝太监直接派兵抓了他,带回京师。
成祖皇帝下诏把这国主扣在京城,遣三宝太监再立新国主。此后有暹罗国内乱,三宝太监率水师主持公道,奉成祖皇帝命册立国主”
“是啊,自此,大明声威四海啊万万没有想到,才多少年,声威四海的大明,居然在朕的手里,被东倭猴子们欺负到家门口了!”
嘉靖帝站在中海湖边的亭子里,笼着袖子,看着被夕阳照得波光粼粼的湖面,眯着眼睛恨声说道。
“水师不振,让朕蒙羞!
可是养一支水师耗费巨大。宣德年间就是因为钱粮的问题,遣散了三宝太监组建的水师。自此大明声威,在南海西洋,是一年不如一年。
自从钧儿组建统筹局,与浙江、福建,嗯,现在还多了个广东,三支水师相辅相成,海商贸易的收入,一部分用来养水师,打击海寇,护卫商路,又反过来促进海商往来频繁,贸易兴盛,使得关税增多。
钧儿,你为大明找到了一条新路子。”
嘉靖帝感慨万千。
朱翊钧知道皇爷爷虽然崇道误国,爱财如命,但不糊涂,对大明国事了如指掌。
只是看得明白是一回事,愿意下大力气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他也听出嘉靖帝的意思,想全面放开海禁。
记得历史上大明放开海禁,是在隆庆年间,也就是自己老爹即位后六年里的事。
北边借着三娘子事件,正式开了榷场马市,晋商与俺答汗的往来贸易从偷偷摸摸,变成了光明正大。
主持这件事的是广东、江西总督王崇古,在历史上是晋党领袖之一。现在是晋党为数不多的硕果,已经转身为世子党。
南边开海禁,最后只是在漳州月港开了一道缝隙,是徐阶为首的江浙党,以及闽党,顽固保守党等各方势力激烈斗争的产物。
南北几乎同时开了边禁,普天同庆,军民载歌载舞,齐声称颂没耳朵的老爹是中兴明君,然后国库内帑依然窘困,直到张居正临危受命
朱翊钧非常赞同皇爷爷放开海禁的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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