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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石塘、千里长沙,概括了南海所有的环礁和暗沙。
陈桂昌一行停泊的龙头岛在另一世的数百年后有个名字,叫永兴岛。
龙头岛由两个岛组成。
主岛是一座由白色珊瑚、贝壳沙堆积在礁平台上而形成的珊瑚岛。
四周为沙堤所包围,中间较低,是潟湖干涸后形成的洼地。洼地掘井取水方便,由于鸟粪的污染,井水不能饮用,只能用来洗涤。
但是迫不得已时,该喝还是要喝的。
离着一两里是石岛,要小的多,方圆几十丈,大部分是石头裸露,故名石岛。岛有大石,高六七丈,在这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属于难得的制高点。
蒋船首派出一艘船停在石岛,派人去大石上,仔细眺望警戒。岛上肯定比桅杆稳定,看得也清楚。
其余三船泊在龙头岛北边,随时开拔。
不是蒋船首过于谨慎,而是这里离安南太近。
安南莫家和郑家,一直与大明关系不和睦,岭南海域的海贼肆虐,以及僮民、瑶民连番起事,都跟他俩有关系。
现在又跟西班牙和尼德兰人勾结上,更加居心叵测。
大家出来跑海做生意,甘冒千难万险,只是为了求财,小心为上。
陈桂昌和蒋船首坐在艉楼上,双手捧着一个陶碗,小口喝着刚熬好的祛湿汤。
皓月当空,在波澜微动的海面上映下一道长长的白练。海风吹来,吹得头顶上桅杆的旗帜啪啪作响。
脚下,海浪轻轻拍打着船体;远处,海浪哗哗地冲上沙堤,又哗哗地退下。
“陈掌柜,咱哥俩搭档多少年了?”
“嗯,二十五年前,我刚入行,跑得第一单买卖,就是坐得你的船,你那时还是舵手。”
“是的,那时咱们才十七八岁,各自才刚出师,我还记得,那一趟是运货物去宁波。后来你转去泉州、宁波那边做生意,我跟着船主悄悄下南海。”
“嗯,我听人说起过,那时候跑南海,也是艰难重重,不好跑啊,一不小心就会丢性命。”
蒋船首哈哈一笑,“出海跑船,都是舍弃性命的人才敢干的。那些年,我去过占城、真腊、暹罗、满剌加(马六甲)、柔佛、旧港、淡目,南海能做生意的地方,我都过去。
菩萨保佑,二十年一直平安无事。”
“哈哈,所以顺丰社到广州开字头,我首先就举荐了伱,我们又在一块搭档了,算一算又过去三年了。”
“是啊,三年,真的好快。”
两人又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祛湿汤,顺手把碗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有大副上来,向蒋船首禀告道:“船首,我四处巡视过,都妥当啊。”
“好,叫各船安排桅杆瞭望手,两人一班,一个时辰一轮,安排好了你就去休息。”
“是。”
“蒋兄,你可真谨慎啊。”陈桂昌笑着说道。
“出海跑船,小心一定。在陆地上,总有亲朋旧故认得你。可是这茫茫大海上,谁认得你?深不见底的海水?破帆摧船的飓风?暗礁、海贼?没一个认得你啊。”
“蒋船首如此谨慎,我们才放心啊。”陈桂昌奉承了一句,“这次回去,我家老二跟你家三姑娘的婚事,该操办了吧。”
“哈哈,必须抓紧操办。我们四处跑,上岸的时间不多。孩子们都大了,不能再耽误了。”
“好啊,嫂子持家教子有方,能娶到蒋兄千金,是我家老二的幸运,也是我陈家的荣幸啊。”
“哈哈,陈兄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我一起跑船多次,那是生死之交,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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