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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通往李家的小巷子,卖灯的商贩,买灯的顾客,观灯的游客,络绎不绝,人物齐凑,热闹非凡,似乎随处都可形成市。
这条街上,又乱又杂,丢个人也是有的。孙少恩见梅蕊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免担心,把她拖到相对人较少的地方才询问她到底怎么了。
“银子来得太容易,我总觉得心难安”以往她翻山越岭采草药,或熬夜做针线,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文钱。今儿突然被告知,那些燃烧柴草剩下的草木灰,通常埋在田里用来做肥料的东西,竟然如此值钱,她都不敢想象。
“不偷不抢不骗,又非不义之财,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钱怎么个容易法了,若不是知道配方,哪能变废为宝,再说了,到时将猪油、草木灰混在一起烧,不知味道多难闻。
“钱乃身外之物,只要不饿着了能活下去就好,我只怕你有事,若是有人知道灶膛里的柴灰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岂会不眼红你,况且,又并非只有你家有灶头有锅”
“你不说,我不说,李家人不说,有谁知道?”
“我,我不是怕,怕万一有人口风不够严实,不小心说漏嘴……”
孙少恩清楚在这个没有合同的时代,也只有靠对方的人品了,或许可以仰仗自己对他的那点恩情也未可知。见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恨不得用自个的嘴去堵住,但青天白日下,人又多,她不能,唯有好生安抚,“关乎自己切身利益的,没可能自己蠢得抖出去,何况他们李家还想凭借我们的肥皂来成就天下第一的浆洗房呢”
见她脸色有所好转,孙少恩带着自嘲的口吻道,“莫要多想,今儿我们是来玩的,何必让未发生的事情扰了好心情,纵然有人知道,最坏也就是把肥皂的做法传出去,只是我们再也不能靠这门手艺赚钱了,不能让你享福还要你跟着我一起挨苦,也不知娘子是否初心不忘,不离不弃?”
梅蕊嗤笑的捶了一下她心口,“多了这二两银子也发不了财,之前还没这钱的时候不也过得很好,怎的就苦了?”
怕就怕在当你把所有东西都亮出来,别人还不相信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好东西藏着掖着。想着这些千头万绪的事情,梅蕊心里止不住的哀叹,又自我安慰道,她们认识镇上李富贵这个富人,又有这座城的县令做靠山,或许也不会有什么事。前后思量一番,却也把这事放下了。
前往白云观这条街被挤得水泄不通,一路牵着梅子姐的手,小心翼翼的护着,怕那些好色的歹人,不长眼的往她跟前凑,占她便宜,更怕她被撞着碰着或冲散了,相交的手,握紧了两分。
一路上两人走得辛苦,见她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孙少恩好几次没忍住提出不去了罢。
梅蕊举步艰难的跟着前面那个为她开路的人的脚步,始终坚持着,因为她想帮她求个平安符。
白云观周围游人络绎,车马奔腾,百货云集,凡珠玉、绫罗、饮食、古玩、字画、花鸟以及寻常日用之物,星卜、杂技之流,无所不有。
千辛万苦的挤进了白云观,这一段路却似翻滚滚的雪浪里逃生一般累。人群中不时的出现一对对年轻的男女,情意浓浓的样子,梅蕊看了眼别的情侣又侧头看看身边的人,原本被挤的绯红的脸越发的红了,难为情的从她那处抽出了手,却有一丝酸痛,定是她握得太紧。
里头人来人往,到底比外头少了许多人,梅蕊累得没兴趣绕塔,径自去那求符的地方排队。
根据孙少恩的姓名、生辰画符开光,求得护身符后,梅蕊直接戴在她身上,叮嘱她不可弄湿、不可乱扔、不可拆开看,与那血玉一般好好的戴着。
从白云观出来时已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那李家人定是等他们吃晚饭的,因此两人急急的赶回李家。
李富贵一大家子当真都在一旁候着,她俩回来后,才吩咐上菜。
孙少恩俩人连连赔罪,说给各位添麻烦了。
众人一致异口同声道,“回来的不早不迟,刚刚好”
自菜肴上齐后,互相让着入席,李富贵吩咐众人边吃边聊。
知晓她们去了白云观的李家儿媳妇打趣道,“蕊娘可遇着好玩的事儿?或是会了神仙?”
“嫂子说笑了,我们终究是一介凡夫俗子,岂能看见仙人真容,却也无甚趣事,只是人太多”
“每年庙会都人山人海,那些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李夫人埋怨一两句又对着梅蕊道,“你与恩公都是好人,与天上神仙有缘也不一定,我观你是有福之人,而恩人又是面善心善,即便无仙缘,各路神仙也会保佑你们的”
“托您的福”
……
这边几妇人聊得投机,另一边,李富贵拉着孙少恩坐在邻座,是要喝酒的意思。
孙少恩推托说等会还要陪媳妇赏花灯,喝不得酒。
李富贵想想也是这么一回事,但想起她上次的酒量,还是要求陪他喝了三小杯。
不喝酒,这晚饭也结束得快。除了李夫人,李家女眷和孩子都随着孙少恩夫妇出去玩了,而李富贵,生意人嘛!多应酬,早急急赶往下家了。
李家儿媳妇作领头,结伴夜游,先是将人带到一处拱桥,说元宵夜走一走桥没有腰腿病。走过桥后,年少的提议先去看耍大头和尚,因为这节目幽默风趣,总能逗人发笑。年长的说去猜灯谜,愿因是看灯会,是过节最盛大的压轴戏。
这一行人,大人居多,也没有往常的大让小的,于是众人都往猜谜的地方走去。
徜徉在青石镇的街头,看着绚丽缤纷的花灯,像是走进了一个梦幻的世界,璀璨的彩灯支撑起一个灿烂的奇幻精美佳节,把时事、风俗及历史故事和传统艺术衔接在欢天喜地的场景里。
在这个热闹的场景里,连圆满的月亮都让位给花灯,甘做绿叶,而老百姓更是沉浸在这喜气洋洋的美景里。
一溜儿高高悬挂着的花灯,五光十色,琳琅满目,描绘着山水、花鸟、鱼虫、人物各种吉祥喜庆的题材,真是让人应接不暇。
谜语被粘贴在灯上,任人商揣,猜中的将灯领走,猜错的花银子买下花灯再拎走,且机会仅限一人一次。而难易程度也是依据花灯的价值而定,贵的自然难度大点。
孙少恩不知这个时代谜语的深浅,并不急着参与,在一众惟妙惟肖、千姿百态的花灯前徘徊。
每一盏灯都闪烁着劳动人民的智慧和艺术结晶,每一件灯具都有一段或短暂或长久的历史,诉说着它们撩人的故事,面对它们,孙少恩感到好奇又陌生,感概又赞叹不已,突地,在一只绘有金猪的灯前,停下了脚步。
见她伫立,梅蕊也与她一同停下来,看见那头猪憨态十足,忍禁不住问道,“喜欢?”
“嗯,这只猪很像你绣在荷包上的那只,也是肥嘟嘟的,可见这镇上的人比我们村里那些人懂得欣赏,有眼光”
“哥儿也是有眼光”两口子长得不赖,郎才女貌的样子,商贩早注意到了,看了一眼那盏金猪灯笼,热情怂恿道,“若是喜欢,不妨猜一猜这灯谜”
孙少恩没把握猜中,摇了摇头,她是喜欢,不过还没喜欢到要花银子。
“猜不中也无妨,买下灯笼也花不了几个钱,图的不就是个气氛嘛”商贩是真不计较客人输赢,猜不中的他能多挣几十文钱,猜中了,官府也会给他们这些小贩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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