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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再次抬起了猎枪,对准了朝着她扑过来的身影。
“既然你已经无法从野兽变回人类,那么至少由身为‘又鬼’的我来开枪……”
可是真的无法再变回人类了吗?
看着越来越近的熟悉面孔,八重心中产生了疑惑。
那张原本在她眼中本该永远亲切温和的面孔,此刻却已经变得面目狰狞。
她知道眼前的生物已经不再是她的父亲了,而是会吃人的怪物。
那些同为‘又鬼’的同伴们就是被变成鬼的父亲吃掉的,可为什么唯独她还活着?
想到这里,八重的心动摇了,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也开始颤抖。
“鬼真的无法变回人类吗?”
她的心中还存在着一丝希望。
因为父亲变成鬼的时候从她面前逃离了,一定是因为还记得她这个女儿才会逃走的吧?
“爸爸,你还记得我的吧?”
她的父亲没能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一把将她扑到在地。
八重用枪杆抵住了那张染血的嘴,眼里浮现出绝望,她好像要被吃掉了,被自己的父亲。
“可是为什么……那个时候不连我一起吃掉呢?”
突然间,手上传来的力量变轻了。
八重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父亲。
人类的力量是不可能对抗鬼的,更何况是一个柔弱的少女。
这只鬼扑倒八重后并没有用锋利的爪子撕碎她的身体,也没有拼命地撕咬,否则这个女孩绝对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鬼是有智慧的生物,不是纯粹的野兽,想要杀死一个女孩简直太简单了。
而八重没有死,是因为这只鬼正在拼命地挣扎。
他咬着猎枪枪杆的嘴中发出痛苦的嘶吼,八重隐约间听清楚了他嘶吼的是什么。
“八……重……”
这是在叫她的名字。
“爸爸他果然还记得我!”
八重的眼神中再次浮现出希望。
但是下一刻,她的父亲再也控制不住嗜血的冲动,颤抖地抬起因为鬼化而肌肉膨胀的手。
锋利的指甲上还残留着凝固的鲜血,他的手颤抖着就要挥下。
八重绝望地看着这一幕,突然间她不想再抵抗了,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降临。
“噌——”
刀鸣声响起。
八重感觉到自己的上方一道疾风呼啸而过,紧接着传来一声痛苦的惨叫声。
她愣愣地睁开双眼,看见了一道握刀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而她的父亲已经被逼退了一段距离,捂着被斩断的手臂出发出痛苦的惨叫。
只是这惨叫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手臂断裂的地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出新的手。
“真巧啊,八重小姐。”
蝴蝶忍温和的声音在发呆的八重耳边响起。
“你……你们……”
八重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该说什么。
“蝴蝶?”
正在与鬼对峙的富冈义勇察觉到了自己身后的动静,很快就反应过来是蝴蝶忍追赶来了。
“既然你来了……那么八重小姐就拜托你了……”
“你确定吗?富冈先生。你这样可是会女孩子被讨厌的哦。不如让我来吧,用我的毒,温柔地送他下地狱。”
蝴蝶忍微笑着拔出腰间的日轮刀,刀上刻着的‘恶鬼灭杀’字样让她身旁的八重瞳孔猛缩。
“等等!”
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的八重拼命地拉着蝴蝶忍的衣服。
“等什么?”蝴蝶忍面无表情地问,“我们是鬼杀队,负责猎鬼,而你是‘又鬼’猎熊才是你的职责,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吧?还是说……你要告诉我们……他是熊?”
“他……是我的父亲。”八重咬着牙趴在地上,手中紧紧攥着地上的白雪。
“你应该很清楚吧?”
“那早已经是超乎人类范畴的怪物了,被枪爆头,被斩斩断手脚都没有作用,那是鬼。”
富冈义勇同样面无表情,他缓缓抬起日轮刀,指着眼前正在挣扎的身影。
他一直跟在这个女孩身后,为的就是让这个女孩意识到眼前的生物已经不是人类再出手。
原本以为让这个女孩经历刚才的一幕,就能说得通的,可是现在看来似乎还是说不通,跟别人交流真的好难……
“你必须下定决心才行,他已经不再是你的父亲了。让他继续存在会害死更多的人。”
“可是……”
八重犹豫地看着眼前恢复如初的鬼,她刚才明明听见父亲叫她的名字了。
“……”
富冈义勇不再说话,默默地握着日轮刀朝着眼前的鬼冲过去。
“啊啊啊啊啊——”
看着提刀冲过来的富冈义勇,鬼的嘴里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从刚才开始,八重的父亲就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变成吃人的鬼。
锋利的骨刃从他的手臂处长出,他猛地挥手。
伴随着清脆的断裂声,骨刃旋转着朝着富冈义勇飞过来。
富冈义勇面不改色地抬起刀将飞来的骨刃弹飞,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这只鬼的跟前。
“呼——”
薄雾般的空气从富冈义勇嘴中呼出。
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手中的日轮刀缓缓抬起。
水之呼吸,四之型,打潮。
“噗……”
利刃如潮水击打在眼前这只鬼的脖子上,血液在漫天风雪中飞散凝结,头颅滚落在地上。
“结束了。”
富冈义勇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倒在地上正在消散的尸体,然后转过头朝着八重的方向望去。
蝴蝶忍也轻轻低头,脸上有些悲伤地看着八重。
她知道这个女孩现在应该很难过,现在应该需要人安慰,可是她刚低头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是啊……终于……结束了……”
八重满脸绝望地脱下自己的鞋子,长管猎枪的枪口已经抵住了她自己的脖子,她用双腿夹住了猎枪,脚趾扣在扳机上。
“我总算……能够解脱了。”
“蝴蝶!”
远处的富冈义勇咆哮着提醒蝴蝶忍。
但当蝴蝶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女孩已经摆好了架势,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是扣下扳机而已,即使她离这个女孩只有一步之遥,也不可能赶得上。
“咔——”
扳机发出卡壳的声音。
八重的目光微微一愣,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扣不动扳机。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大手从她怀中将猎枪夺走了。
失去猎枪的八重无力地倒在地上,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眶里涌出。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挑这种时候……”
“我平时明明有在好好做保养啊……”
“为什么不让我死呢?”
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父亲成了吃人的鬼,大家都被吃掉了,连最后陪伴我的太郎也没有了,全部都没有了。为什么不让我死呢?”
“你们到底懂什么?别再管我了……就让我这样……”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在场的人包括八重在内都懵了。
蝴蝶忍和富冈义勇是因为惊讶,而八重是被扇懵的。
“你……”八重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
这男人不仅夺走了她手中的猎枪,还莫名其妙扇了她一耳光。
“我一般不打女人。”
轩浩面无表情地将猎枪的枪把凑到八重面前,“这一把掌是替你父亲扇的。”
“你说什么?”
八重有些不能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意思。
她只是愣愣地看着递到她眼前的猎枪。
扳机处已经被凝结的血液冻住了,难怪她没能扣动扳机。
这血很显然不是她自己的,这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流过血,那就是她已经化为灰烬的父亲。
“你的运气很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轩浩轻轻震动着枪柄,凝结的血液被震散了。
他将猎枪交还到女孩的手中,“来吧,这一次没有人会阻止你。”
“喂!你……”
蝴蝶忍看着轩浩的举动有些惊讶,伸出手想要阻止,但却被轩浩冷漠的眼神逼得闭上了嘴。
“想清楚了,扳机一旦扣下,就不会再有回头路了,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在女孩接住猎枪后,轩浩缓缓地松开握住猎枪的手,起身转身离去。
“轩浩先生……”
蝴蝶忍看着从自己身前走过的轩浩有些不太理解。
“走吧,你总不能一辈子守着她不自杀。”轩浩头也不回。
“……”
蝴蝶忍沉默了一阵,脸上流露出悲伤的表情。
她缓缓转身跟上轩浩的步伐,“八重小姐,请你坚强地活下去……”
轩浩说得没错,如果这个女孩真的想死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她不可能守着这个女孩一辈子,除了说些安慰的话之外,她什么都做不到。
富冈义勇将手中的日轮刀收回刀鞘,脸上同样带着一丝悲伤的表情。
他跟上前面两人的步伐朝着山下走去,路过这个女孩身边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停下脚步。
“我看见他在消散前嘴里好像说了什么……大概是——‘你要好好活下去’。”
“……”
八重沉默地抱着猎枪跪坐在雪地中,眼神望着前方愣愣出神。
“喂!你们两个家伙!”
三人沉默地走在下山的道路上。
最后蝴蝶忍总算是忍不住了,她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两个男人为什么能这么冷静。
“你们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啊?”
此刻这两个男人面若冰霜,似乎就算后方再次响起枪声,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别忘记了……蝴蝶。”富冈义勇淡淡地回答,“我们是‘柱’。”
“这跟柱有什么关系?”蝴蝶忍皱着眉头。
“……”
富冈义勇沉默了一阵。
他回想起了麟泷老师的教导。
麟泷老师教他的是‘水之呼吸’。水之呼吸是能够应对任何攻击的抵御之术。但是要精通它,就必须要保持一颗平静的心,就像是真正的水面那样平静。
如果想成为比谁都强大的鬼杀队剑士,如果想成为鬼杀队的‘柱’,就必须常保心态稳定,像水面一样平静又沉稳。
他不能动摇,因为这是必须的,柱不会被打垮,义勇不会动摇。
为了保护更多的重要的人们,他绝对不能动摇。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的内心都不会产生动摇。比任何人都要强大的剑士,就如字面上的意思,我们是鬼杀队的‘柱’。正因如此,我们不能忘记自己是为了谁而挥剑,又是为了保护什么而存在。”
富冈义勇平静地看着蝴蝶忍。
“为了要保护的东西……杀鬼是必须的,即使是当着那个女孩的面杀死她的父亲……也不能动摇。”
蝴蝶忍微微愣了愣。
她张嘴想要反驳,可是却发现自己好像找不到能够反驳的话。、
是的,他们是柱,这么做是正确的,每一位鬼杀队剑士都是背负着拯救人类的使命,带着觉悟去战斗的,如果连身为柱的他们都动摇了,那还如何去战胜鬼呢?
可是蝴蝶忍还是有些不甘心。
她生气的不是这个!
她追上轩浩的步伐扯着他的衣袖,“为什么要把枪还给她啊!?就算她想自杀你也用不着递武器吧?”
她可是亲眼看见这个男人震散了凝结在扳机处的血液,那把枪现在是致命的武器。他们的职责明明是救人,这样的话……跟杀人的帮凶有什么区别?
“因为她不会再自杀了。”
轩浩淡淡的回答。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蝴蝶忍完全不明所以。
轩浩只是缓缓摇头不再回答。
······
“你要好好活下去。”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八重陷入了呆滞当中。
她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虚幻身影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我是在做梦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还疼吗?”
眼前的人影轻轻俯下身,伸出手似乎想要轻抚她的脸颊。
但是那只虚幻的手无法触碰到她。
疼?对了!
八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被那个男人扇了一巴掌,直到现在脸上都还留着通红的印记。
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嘶——”
因为风雪的关系,她被冻僵的脸有些麻木,可是轻轻一碰就感觉到剧烈的疼痛,这一巴掌扇得不轻,脸似乎都被打肿了。
不过……既然能够感觉到疼痛,就说明她现在看见的是真的!
“哇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眼前虚幻的人影,八重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傻孩子,别这么着急来找我啊……”
父亲微笑着看着哭泣的八重,他想要伸手去为女儿拂去眼角的泪痕,可是却发现自己好像做不到。
“呵呵……”
他缓缓地起身。
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天边浮现出一缕白色,冬日的朝阳缓缓升起。
那道本就透明的影子在阳光下变得更淡了。
他看着这片生养他们‘又鬼’的雪山,等到冰雪消融后应该又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八重……”他轻轻呼唤着女儿的名字,“很快春天就要来了,你是‘又鬼’的女儿,别忘记我是怎么教你的……”
八重愣愣地看着父亲消散的身影,抱住手中的猎枪热泪盈眶。
“既然已经杀生了……就要好好活下去……”
他们是‘又鬼’,是山林养大的孩子,那个男人打她的这一巴掌或许真的是替父亲打的。
······
“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
回到雪山下的宿驿,蝴蝶忍下意识地询问身边的男人。
鎹鸦暂时还没有指派新的任务,平时这种情况都是这个男人决定接下来该去哪里。
“……”
一旁的富冈义勇有些疑惑地看着蝴蝶忍和这个男人的交谈。
他之前一直没问这个男人的名字,一是因为他不喜欢与人交流,二是认为这个男人只是碰巧来到蝴蝶忍身边执行任务的隐。
毕竟蝴蝶忍是柱,而且还负责蝴蝶居的事务,与隐有联系很正常。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他发现这两个人似乎是以这个男人为主导行动的!
可是在他的印象中‘九柱’中并没有这样一个男人,那么鬼杀队中除了主公之外还有谁能指挥柱的行动呢?
“莫非是蝴蝶的长辈?”富冈义勇心里思考着,又摇了摇头,不像,看着太年轻了。
“男朋友?”
他又摇了摇头,也不像,这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甚至走路都保持着距离。
“难道是……”
富冈义勇想起了蝴蝶似乎有一个姐姐,在他成为水柱之前,蝴蝶的姐姐好像是‘花柱’,只是听说眼睛受了伤不能继续执行任务。
听说在蝴蝶忍的姐姐还是花柱的时候两姐妹一直是一起行动的,难不成这是那位‘花柱’担心自己的妹妹独自行动会有危险所以安排在她身边的人吗?
富冈义勇轻轻点头,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应该没错,那么这个男人……是蝴蝶的姐夫?
“富冈先生?”
蝴蝶忍的声音打断了富冈义勇的思绪。
“你愣在原地干嘛?天亮了,我们一起去吃个早饭再做打算吧?”
“嗯……”
富冈义勇轻轻点头,跟上两人的步伐。
轩浩和蝴蝶忍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完全不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水柱’心里在想些什么。
三人来到宿驿中一家冒着腾腾热气的店铺里坐下。
“来咯,三位客人,你们点的东西。”
不一会儿,店长端着盘子来到三人面前,将他们点的食物呈上。
“请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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