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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漫天漫地都是黑暗。
履霜独自在这之中走着,心里满是恐慌和不安。带着哭腔喊“窦宪!”“爹!”,没有人理她。她更害怕了,见前路黑黝黝的,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再也不敢向前,扶着墙战战兢兢地停了下来。
但突然——墙轰然地倒了——
她吓的大声尖叫,“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天和地,都没有人回应她。她委屈地抱着膝,蜷缩在地上。
可没有任何预兆的——地也突然地塌了——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倚靠,往深渊不断地落着,落着....
履霜从噩梦中惊醒,满头是汗地醒了过来。一直平息了好一会儿,方慢慢地回过神来,坐起身,“...爹?”
成息侯坐在她床边的小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是个温和的人,从不会沉下脸的。履霜见了不由地有些惊讶,但这情绪转瞬即逝,此刻她更关心竹茹和水芹是否安好,便拉着他的袖子问,“爹,我的两个丫鬟还好吗?你去救了她们么?”
成息侯不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幽深,似要在她脸上灼出一个洞。履霜渐渐觉得害怕,转过脸避开他的视线,勉强笑道,“爹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成息侯沉默,没有回答。
滴,滴,滴...
房内的水钟不急不缓地滴着水,一直滴了千百下。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成息侯仍然一言不发。履霜渐渐觉得迷惘,这是不是一个梦?然而正当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开口的时候,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她忙道,“爹说今天的刺杀么?履霜并不知...”
成息侯厉声地打断了她,“没让你说这个!我问,你和窦宪,什么时候的事?!”
履霜猛的发了一下抖,脸色变的苍白如死。随即强作镇定,答,“女儿不知道爹爹在说什么。”
成息侯回身厉声道,“你还要骗我!肚里的孽种已然三个月了,算算日子,不就是在行宫里有的么?除了那个孽障,还会有哪一个?”
履霜浑身一震,原来这阵子的贪睡、脾胃失调,全都是为这个孩子。被成息侯指着呵斥,固然是心中惶急的,但更多的却是欣喜。为人母的欢喜、有了脚踏实地的理由,可以同窦宪相守的欢喜。于是抬起头,清清楚楚地说,“求爹成全。”
语音刚落,便觉得颊上猛然一痛,成息侯的耳光狠狠地落下了。他早年是练过武的,手劲不小,这次又下了十足的力,履霜一下子被打的跌到了床上,随即觉得牙根酸痛,嘴里隐隐泛上铁锈味,大约是口内出血了,脸颊也慢慢肿了起来了。她惶然抬头,“...爹。”
成息侯甩开她,断然道,“这孩子绝不能留。”
履霜再也顾不得保持恭敬,忍着痛从床上爬起来,赤脚踩在地上,拉着他的袖子求,“爹,这是您亲生的孙子啊...”
成息侯的目光似乎有所松动,但转瞬就冷硬了起来,转身往房外走,“我会叮嘱医师,调最轻便的药给你。”
履霜的两行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拽住他的袍角往地上跪,反反复复只是说,“这是您亲生的孙子...为什么啊?”
成息侯艰涩不语。
履霜胡乱地拿衣袖擦着眼泪,低声道,“舅舅如果嫌履霜身份太低...我愿意做表哥的妾。”
她把舅舅两个字咬的清楚,又说愿意做妾,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成息侯觉得心上被人勒了一根绳索,有人在慢慢地收紧,直到他所有的气吐尽、一点一点死去。
而履霜见他不说话,心中更惶急,跪伏到冰凉的地砖上,哭道,“舅舅...若舅舅怕这事影响侯府声誉,不拘把我报了病故还是走失,只送我去别的地方吧。等孩子生下来,让我们进府为奴为婢都使得...只求舅舅别打杀了他...”
成息侯听的眼眶红透,但还是狠下心肠,挣开了她,自顾自往前走。
履霜见恳求丝毫不奏效,心中焦急。忽想起今日竹茹拿金簪对付过刺客,咬着牙从袖间掏出了窦宪给她打的那只步摇,把尖的那一头对准了喉咙,“舅舅若果然容不得孩子,不如把履霜一起打杀了吧!”
成息侯痛极回头,但还是咬着牙道,“你若果然能狠下心肠,只管试一试。”
履霜再不迟疑,狠狠将步摇往颈间血脉送。不过片刻,便推进了半寸。珠光宝气的步摇插在她稚嫩的皮肤里,恐怖异常。
成息侯吓坏了,疾奔过来打掉了她的手。那只金簪一下子滴溜溜地掉在了地上。她颈部的伤口失了阻碍,立刻喷涌出大量鲜血。成息侯急的大喊,“阳明,快叫医师进来!”
“不!”履霜倔强地喊,“我不要!有医师敢进来,我必定死在当场!”从头上又拔下了一根簪环,将尖利的一面对准自己。
成息侯忙制止,“好好,爹不再叫医师过来了。只是你的伤口终究要包扎一下...”说着,想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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