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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走近他,是探寻的模样,“世人都说,离公子是因同我相交过甚,被宫里流言蜚语传得不堪入耳,才被迫立下毒誓,此生再不碰琴。殊不知父王给了你两条路,公子只是两权相害取其轻,倒叫我做了恶人。”
天幕忽有倾盆雨落,风卷过柳条新芽,带着雨丝斜斜擦过她的鬓发。他不动声色挡在她身侧,一席话问的认真:“那公主希望我如何选择,若是永世待在乐坊能顺公主的意,现在去求皇上,大约还来得及。”
已有小厮撑伞等在垂花门前,她垂眼理一理衣袖,越过他准备离开,“父王只是不想你的琴音再入俗世,既不能独占,不如就让它彻底消失。”
没有乐师不能抚琴、舞姬不再起舞更加残忍的事,方芜又如何会不懂。只是她习惯冷言冷语,也不再相信会有人真肯为她做些什么。
回廊下竖起薄薄雨帘,雨水溅到裙裾上,被他及时握住衣袖。她回头看他,“你做什么?”
他撑起油纸伞,先她一步迈入雨中,“送你回宫。”
她似是不解:“有侍从跟着,你……”
他却不再看她,“看你平安回去,我才好放心。”
车轮压过微湿石板,雨幕一点一点停歇。官道尽头,本该冷清的宫门却灯火大盛,门钉上仍有未干的雨水,泛着幽暗冷光。侍卫两列排开,遍执火把,为首一人披着镶金丝斗篷,直到方芜下车走到她面前,才冷冷扫一眼身前马车,语气不善道:“父王旧疾复发,方才紧急召见宫中众人。只有你深夜未归,是去了哪里?”
她打了个手势,示意马车先行离开,“去寺里上香,山路难行,途中又下雨,所以耽搁了。”
侍卫先一步挡在车前,方晗神色阴冷可怖,附在她耳边冷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一连十日,你夜夜出宫,天要破晓才回来。你这样,是想害死他?”
她蓦地抬眼。
方晗侧眼打量她:“出身卑贱的人,果真不检点。我可以让他重新执琴,你愿不愿意?”
火星跳动,她抿紧双唇。
“我可以为他做这些,你却不行。阿梧,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像是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她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剑,恨不得将她割的血肉模糊,“因为你的母妃只是个婢女,你在国寺十一年,父王从没有问过一声。你拿什么跟我争?”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像是陷入什么难舍回忆,越过深宫高墙,轻轻呢喃:“姐姐,能不能再叫我一声,阿芜?”
方晗的目光狠狠一抖。
纵然她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也终究不是姐姐。姐姐对她很好很好,除过那一件事。但那也没什么,她不知情,她不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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