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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成碧此时最恨的必然就是卫飞卿,当下咬牙切齿,恨不能回过头即便用咬也要咬下他两块肉来。
卫飞卿冷冷道:“你已经彻底失去只活在你幻想中的那个人,你如今只剩下卫雪卿供你掌控而已,你活在他身边将要如何折磨他,我一时之间真是想象不出来。”
关成碧尖叫道:“你住口!你凭什么做出一副关怀卿儿的模样!你这贱种,你没资格关怀我的卿儿!”
“我没资格?”卫飞卿复述一遍,凑到她耳边充满恶意笑道,“照你的话说,我与卫雪卿可是嫡亲的表兄弟啊。他在这世上除了你们这对恶心人的爹娘、他那个不怀好意的‘亲兄弟’以外,可就只有我这一个亲人了。我不关怀我表兄,难道指望你们这几个人来关怀他么?”
关成碧被他口中那“表兄弟”几字刺激得整个面部都有些扭曲了。
同样被这三字刺激的还有贺小秋。
忽然回过头直视贺小秋见鬼一样的表情,卫飞卿笑道:“秋伯,这疯婆子说我娘亲是卫尽倾的亲姐妹,说我娘亲当年处心积虑接近我爹就是为了杀死他。您说这事我该怎么理解?”
他面上虽在笑,但他语声中分明一丝一毫笑意也没有。
贺小秋心中一片骇然。
他从适才关成碧那段话中已推断出今夜这整件事走向。
他至今不知道卫飞卿为何出现在此,但他知道卫飞卿既然出现在此,得知卫君歆身世的秘密便是必然之事。
他更知道卫飞卿明知道他并非贺春秋与卫君歆亲子,但他却叫关成碧误以为他是卫君歆之子?
他又从卫飞卿口中听到卫雪卿的“亲兄弟”几字,他难道就没有认定,他自己才是卫雪卿的“亲兄弟”?
贺小秋只觉头疼欲裂。
他看着卫飞卿,只觉这个他由小看到大这才数月不见的孩子竟如此陌生。
他切切实实感觉到这个孩子正以迅捷无伦的速度在远离他们,远离贺氏夫妇。
贺小秋为之感到恐慌,他很想对卫飞卿解释一些什么,但他张开口才发觉他竟无话可说,他一个字也不敢说。他为了这个发现而更加恐慌。
卫飞卿未必就没有对他有过期待,但看他这时候的模样,终究也冷下了眼神。
在这时候,一个人一瘸一拐出现在他视线里,周身灰扑扑破破烂烂比当日在大明山还要更加狼狈到看不出原貌,却如同一道光瞬息就夺走他全副的注意力。
某一时刻卫飞卿甚至感激段须眉出现在此时,此刻。
让他对于一些人一些事彻底的失望还未落地生根,就因见到他而烟消云散了去。
这很好。
卫飞卿脚步未动,目光却在热烈迎接他,面上也不由挂上了两分真心的笑意。
段须眉浑身都是伤。面部焦黑,头发焦黄,右腿想是被火药炸了个正着,整条腿血肉模糊,连烂肉都被熏成焦黑色。但——
卫飞卿一眼看出,他浑身并无致命伤势。
面上那两分笑意不由自主便化作了八分。
北堂岳喃喃道:“他竟当真活着出来了……这怎么可能……”段须眉活着出来,不仅意味着他自己活了下来,同时也表明整座地宫中的火药都已被清理干净,零祠城中除了他名下的商铺受到损伤,想必全城百姓都安然无恙。
这当真……不可思议。
卫飞卿十分愉快笑道:“这世上任何凶险之地哪有段须眉不能纵横?只有他不想活的时候,没有他不能活的时候。”
是以他高兴,因为段须眉终于也开始回护自己了。
北堂岳目光从段须眉身上回到他的身上。
这一场眼看就要波及全城的大灾祸究竟为何如此轻易就被磨灭掉?
似乎是因卫飞卿层层剥析与当机立断,又似乎因为段须眉一刀揽全局。
但实则是因这两个人共同所做的努力。
这两个人来了,是以今夜所有原本注定要死的人都活下来了。
段须眉终于行到卫飞卿面前时,卫飞卿甚还有心情与他开玩笑:“你是如何毁去那些火药?不是说都点燃了么?难道你挨着挨着去斩断了所有火药的火捻子?”
他必须开这玩笑。
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要放开关成碧去抱一抱这个相识甚短、却如此值得他信赖的朋友。
段须眉却一本正经回答道:“一根一根斩断太慢了,赶不上。我掀掉了整块地,用泥土扑灭了火药。”说是扑灭,实则用彻底埋葬来形容或许更合理些。
不由自主去想象此刻那地下宫殿已变作何等模样,又想象漫天尘土葬火药是何等壮观景象,卫飞卿甚是景仰向他单手行礼:“果真是你才能做到的事,佩服佩服。”
段须眉整个人都因为他这两句话而放松下来。
放松过后,他一瞬间便露出深重的疲态,他一路拖在地上的破障刀上的铁锈也似乎更深了一层。这短短几刻钟他所做的事,没有杀人那样沉重,却比杀数十人甚至数百人都更为艰难与疲累。
但段须眉心里头却很高兴。
因为卫飞卿端端正正的站在这里迎接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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