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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这么顽劣。你将来是要做一国之君的人,该收收心了。”尹俊竹神色淡淡的,并没有生气,修长的手指在黑子的映衬之下,白得几乎透明。黑子缓缓落在棋盘上,他的动作优雅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其实我倒只想做一个闲散的亲王,在封地上随心所欲,好过父皇的勤勤恳恳,大半夜了还在批奏折,人生真是无趣得很。”
“哪来这么多歪理?你父皇是一国之君。”
“不知道父皇上一次出宫游玩是多少年前了?成日憋在那个笼子里面,我这个做儿子的都愁坏了。”
“你若是不胡闹,陛下也能少费些心。”尹俊竹声音清淡得连起伏都没有,像在说着事不关己的事,“我也落得清闲些,这两年,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
“叔叔我……”
江绝端起茶要说什么,谁知道厅堂里却一阵剧烈震动,茶水顿时洒了他满身,烛火也一下子都熄灭了,厅堂里阴暗了不少,士兵们纷纷举起了手中武器,严阵以待。
过了会儿,震动稍微缓了些,侍卫才过来将烛火重新点亮。火焰却极其不稳,跳跃闪烁,随时可能熄灭。
江绝看向窗外,黑影不断晃过,厅堂内明明暗暗。那白色巨鸟每往酒楼上一撞,就是一次剧震。尹俊竹神色淡然,眼中一丝一毫的波动都不曾有,抬起手指又在棋盘上落下了一子,还提醒道:“该你了。”
江绝回过头来,叹息了一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这个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你要做的只是信任他们,没有别的。”
尹俊竹垂着眼睑,把玩着棋罐里的一颗颗黑子,长而浓密睫毛在眼底覆出一弯阴影。俄顷,他抬起手又落下了一子,阔袖随着他的动作倾泻而下,像山涧里的清泉一样。
江绝一看,顿时垮下了脸来。
又输了。
“叔叔真是半点不让人啊。”
“我已让了你十子了。”尹俊竹做了个手势,让侍卫将棋盘撤了下去,一边说:“小绝,别忘了你父皇已经三十六了。”
“父皇定能长命百岁的。”
江绝神色一愣,微微蹙起了眉头来。
举世皆知,江家的人,都活不过四十。从□□皇帝开始,中间历经了数任皇帝,皆无例外。从御医到江湖郎中都请了个遍,都看不明白是为什么。譬如之前的孝帝,一直都是身强体壮,谁知道刚过了四十岁的生日,就倒下了。如今崇帝也三十六了,身体虽然非常康健,但也操透了一干臣子的心。
当今的皇太子是个不务正业玩世不恭的,一有什么不开心,说消失就消失。对百姓呢,都说是派皇太子去地方做钦差视察民情去了,可实际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基本上都懂的。
奈何崇帝陛下就只有这一个儿子,长公主倒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也有心争上一争,可到底是女儿身。承江国还没有女帝的先例,一干老臣们也不会轻易松口答应。
天空渐渐亮堂了起来,震动也渐渐消弭无形,一切风波都过去了。
门外是一片狼藉,白色的巨鸟尸体横躺在中间,占据了整个街道。这巨鸟的相貌并不狰狞,只是体形巨大而已,白色的羽毛覆盖着全身,合上了那猩红色的眼睛之后,看起来竟然有些温和无害。
尹俊竹站起了身来,直接越过巨鸟往门外的马车走去,江绝见此也跟了上去,却收到尹俊竹冷冷的一瞥,只得停下脚步。
“你留下来安抚一下百姓,顺便挽救一下你成日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形象。”
江绝愣了一小会儿,尹俊竹已经上马车离开了。
江绝目送着马车直到越出他的视线,良久,却叹息了一声。
“唉,真是比父皇还严厉。”
呆在酒楼里的百姓们从里屋走了出来,见当今的皇太子就站在门口,都不敢越过了他去。唯独那黑丑小儿,似乎没看见似的,扶着学医的胖少年从皇太子身边快速走过,还将他撞了一下。
侍卫急忙上前要拿住那人,却被江绝抬手制止了。他看着那两人走远的身影,若有所思,握住了掌心里被硬塞进来的纸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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