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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幕天席地总结经验教训,不多时,帐篷已经搭好,便起身入营。刘栋为李老三介绍道:“此乃韩公,曾为蓟州刺史,日前在平州休歇,为我军诚意感化,屈就都中司马。”韩梦殷心曰,诚意个鬼嘞。却不好面上拆台,遂向李崇武拱拱手,道:“可是李司马当面。”
李崇武起身回礼,道:“小子李崇武,字少康,家里行三,叫我三郎就行。”
众人入营,自有军士张罗樵采煮饭。李三郎安排信使连夜返回柳城,又去探望伤兵。此战共阵亡二十余人,近百受伤,缺员从辅兵增补,伤员亦已安置。李三郎带了随队的医官、看护,正在抓紧救治。
进到伤兵营,就闻得浓郁的酒香与血腥混在一起,味道十分喜人。
非常意外,卢八哥的右臂开了一条口子,道是冲得太猛,虽然杀伤甚重,自己也挨了一刀,从甲缘处破肉,好在不深。医官先以烈酒将伤口洗净,再以细线缝合,敷上疮药,最后以洁净的麻布包扎,吊在胸前。手法非常娴熟。
二哥在旁观瞧,悄悄将医官手边一囊酒偷了要走,却卢涵眼尖一把扯住,道:“这厮,此物乃洗伤良药,你要怎么。”手是真快,老黑没反应,就把酒囊夺去,自己先灌了一口。
“洗洗洗个鸟,你口里伤了要洗。”二哥劈手拿来,也吞下一口。
这医官身高膀阔,面相凶恶,但面对二哥这些武夫也不敢惹。歪眼瞅瞅几人,继续忙活。李三郎不干了,跳出来将酒囊夺走,道:“这是给伤口消毒用地,再胡来不管你们。”将酒囊还给医官收好,拉了黑厮几个就走。
黑哥倒是求学心切,发现这医官手艺精熟,尤其这厮为人卸手去腿的手法,竟同自家杀羊宰牛的技艺相近。再看这厮,与寻常郎中、杏林也颇不同,就这把子力气,这下刀的分寸,倒似老郑家的同行。一问,果然是个晋阳屠子出身,二哥就想与他探讨屠子怎么来到军中做的医官,却被李三郎死活拽走。
不提。
次日,信使回来,李大说让他稍安勿躁,不要硬打,以减少伤亡为要。
再一日,城中派来使者,是个青衣小官,衣着一如大唐。
进帐躬身行礼。
二哥黑着脸,就把大腿猛拍一下,喝道:“有甚话说?”
来者自报姓高名欢,是城中县丞,道:“我奉城主令,特来劳军。”
怎么有这许多姓高?二郎听不是来降,心有不喜,道:“怎么劳军?”
高欢道:“有牛羊百只,粮、酒等物,俱在营外。”
“几时来降啊。”看这高欢蠕蠕不言,二哥十分不耐,抬手就打算轰他回去。不意这厮看黑哥伸手,以为要杀他祭旗,吓得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哭道:“将军饶命,饶命,我有军情详报。”
李三郎悠悠问道:“有何军情?”
这厮可不敢拿班儿,道:“昨日高帅战死,城中人心惶惶,皆曰燕城本是唐土,早降必不为难。奈何城主不允,明使奴来稳住天兵,却阴遣人往怀远军去请救兵,欲害天兵。奴区区一小吏,如之奈何。然,奴一片忠心,不敢隐瞒呐。”
李三问:“你家城主何人?”
高欢道:“是国中左军中郎高公一子侄。”
李三道:“有甚能为?欲阻天兵。”
高欢道:“无甚能为,高公亲信也。”
李三又道:“怀远军有兵多少,堪战否。”高欢答:“怀远军有三四千兵,颇能战,与秃头蛮可斗个相当。”觉得不妥,又补一句,“却难当天兵。”
看这厮乖巧,李三郎给二哥使个眼色。老黑道:“滚回去与那撮鸟城主讲,三日期满,我即攻城。”李三补充:“回去你也可告知城中军民,此次安抚山北,只因契丹寻衅。你渤海素来恭顺,我军追击逃虏,不意你等竟犯大唐军威,故施薄惩。王师入城,与民无犯,只诛首恶,从者不问。若有反正立功者,皆有厚赏。明白么?”专门把“立功”两字说得很重,生怕这厮听不明白。
“去罢!”二哥摆手,两名武士进来,将那厮提走。
李三郎道:“若怀远军来援就先破援军,破城更易。”
有了一场胜仗垫底,二哥信心愈足,嘿嘿笑道:“全来,怕他怎么。”一共三四千人,能全来么,敢全来,顺手把你怀远军也拿了。仗还没打,二哥已经盘算着得陇望蜀的主意了。
掉着膀子的卢八道:“问问俘虏,看怀远军能来多少,怎么行军。我瞧白狼水在城东折向南去了,还有山阻隔,怀远军过来必要择一处渡河。此处草木丰茂,丘陵甚多,极好掩蔽。摸清路线,半渡击之,可收奇效。”此战后营表现亮眼,算是在豹军立住脚了,但毕竟新入匪伙不久,还需再接再厉,工作态度积极。
被抢了部分台词,老马匪撇撇嘴道:“左近我已摸清。此山曰巫闾山,若从北边来,山峦众多道路难行。山势向南则四十余里即尽,水亦不深。我料怀远军来当从山南渡河,距我军不足百里,一日行程可至。”
二哥拍板道:“你再去查探哪里渡河便宜。三郎,再审数人,摸摸情况。”对刘三说:“你给我抽出二百骑同去,剩下能看住俘虏么。”辎重营一共只有五百人,带走二百,再扣除抽调补充伤亡的战兵数十,可就只剩二百来号,看管小二千战俘,老黑多少有些揪心,想着要不都杀了吧。
刘三胸有成竹贼兮兮笑道:“饿上两天,管教狗日地屙屎都没力气。”
“善哉。”
众人着意审了渤海国的内情,颇有收获。
武周之后,高句丽的余孽窃据辽东故地,开元天宝时,为渤海所灭。但渤海以高句丽亡国为鉴,坚决不与大唐交壤,重点在东边发展,以太白山东北为基业。安史之乱,则天大帝的外甥高健武本为辽东州都督,借中原大乱自立,之后亦为渤海所并,做了渤海与大唐之间的缓冲。如今,辽东大部就是高健武后裔控制,表面尊奉渤海国号,实为割据军阀,与关内的刺头方镇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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