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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忽然凝固了。
顾兰因垂着眼,手指不动声色地划过桌面,看不见的流年暗渡、生仇死恨从眼中此起彼伏而过。
张悦端详了下她的神色:“顾教授也是我的老师,如果他当年出事真的另有隐情……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顾兰因表情缓和了少许:“当年的旧案……已经有了眉目,如果真有需要帮忙的,我不会客气。”
她随口敷衍,长了耳朵的都听得出来。张悦微一皱眉,脑袋里打闪一般,不期然地冒出陈聿那句“顾教授可能没死”。
当年那桩“意外”突如其来,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警方已经盖棺定论,连那具残缺不全的焦骨也跟着移驾陵园。当事人就算有再多的疑虑,一没物证、二没人证,那疑虑也只能搁在肚子里,留着自己发酵。
张悦不知道从不去娱乐场所的顾教授为什么会出现在金茂湾的火场里,但她隐约有预感,刨除丧心病狂的幕后元凶不算,倘若还有谁对那桩旧案的内情有所了解,也就唯有“顾少瑄”留下的“遗孤”了。
“顾老师是不是还活着”,这句话在张悦舌尖颠来倒去,好几次排众而出,又在最后一刻被自己叼住话尾,囫囵吞了回去。
在张悦的印象里,顾兰因依然是八年前那个粉团似的小姑娘,一天到晚围着顾教授打转,嘴甜乖巧,谁见了都想给她买糖吃。
谁知时光跑得太快,记忆追不上现实,八年后相遇,这女孩的五官轮廓虽然没大改,皮囊下的东西却已经脱胎换骨了好几遭,连自认对她十分熟悉的张悦都有点摸不透深浅。
她看得出来,顾兰因的态度隐隐透着保留,贸然追问一定不会有结果。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都八年了,”就在这时,服务员将两杯咖啡端上来,张悦顺势转了话题,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好像就在昨天……顾老师给我们上课,全班女生争着抢第一排的座位,下课后,一群女生冲上去问问题,把顾老师团团围住,顾老师一手的粉笔灰,却还是耐心地给我们一一解答。”
回忆往事总是愉快的,顾兰因拧紧的眉头逐渐舒展开。她想起多年前放学后,自己牵着顾琢的手,走在东大林阴森森的校园里。八九岁的小丫头不肯好好走路,仗着学了一点轻功,踮起脚尖踩着窄窄的马路牙子,一边摇摇晃晃地保持平衡,一边叽叽喳喳地背诵新学的课文。
那时的顾琢总是含着微笑,不论她走得再慢,始终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两条胳膊抬起一半,随时准备将一脚踩空的小姑娘揽入怀中。
顾兰因抬起头,外语学院楼下的花坛虽然没了,旁边那株大槐树却还好端端地杵在原地,树干上缠着密密麻麻的藤条,每到夏天就会开出紫色的藤萝花,累累盛放,绚烂如霞。
顾兰因忽然想起,有一年夏天傍晚,她和顾琢在东大校园里散步,看到满树的藤萝花,不知哪根筋没搭对,缠着顾琢非要不可。顾教授怎么说都没用,实在拗不过她,只得拔身而起,踩着树干几下跃到枝头,随手摘了一串花下来。
顾兰因忍不住泛起一点微笑,她师父顾琢是个不掺水分的谦谦君子,平时循规蹈矩,恨不能拿条条框框把自己框起来。他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踩了“违法犯纪”的边,回家的一路上都神色躲闪,活像把“我做贼了”几个大字顶在脑门上。
想着想着,顾兰因的眼眶忽然有点发酸,她所有让人会心一笑的回忆,居然全都逃不过顾琢的身影。
“我记得,师父一直很招女生喜欢,教室里总是坐得满满当当,甚至有其他学院的女生慕名而来,”顾兰因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意式浓缩毫无缓冲地灌入喉咙,从舌根一路苦到舌头尖,“不知道哪个班的女生,偷偷往他邮箱里塞情书,师父当时看到那封情书的表情……够我娱乐一年了。”
张悦看向她,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顾教授从耳朵尖红到脖子根的窘样,忍不住相顾一笑。
绷紧的气氛不知不觉地松了下来。
“那时候,我们一个班的女生都特别羡慕你,”张悦用吸管搅动着咖啡杯里的泡沫,“顾老师说,你是他远房亲戚的孩子,自小父母双亡,没人照顾怪可怜的,干脆接到身边……当时学院里还传了一些不好听的闲话,我们却恨不能跟你掉个个,因为谁都看得出来,顾老师特别疼你,就跟疼自家小妹妹一样。”
当年顾琢收养顾兰因时,两人年纪相差不到四十岁,户口本上注明的关系是“兄妹”。但顾兰因跟着顾琢在校园里进进出出,却是管顾教授叫“师父”。
这个叫法带着极重的江湖气,幸而顾教授天生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没人会把他跟“江湖中人”联系起来,一帮学生只当顾兰因武侠小说看多了,走火入魔无法自拔。
顾兰因笑了笑,没说话。
“我记得那是好几年前,有一回我去顾老师办公室,看到他居然在网购,”张悦捂着嘴,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我当时都吓了一跳,那可是顾老师!我们班的人都知道,顾老师最不擅长用电子产品,手机都玩不顺溜,我们私底下还开玩笑,说顾老师搞不好是从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活像博物馆里展出的老古董。”
顾兰因先是跟着笑,笑到一半,又隐约觉得不对:“网购?网购什么?”
“好像是营养品……对了,我记得那阵刚好是你高考完,顾老师大概是觉得你太辛苦了,特意买给你的吧,”张悦毫无察觉,自顾自地往下说,“他怕自己忘了,还把网购信息记在笔记本上,我无意中扫了一眼,那本子上记得可详细了。”
顾兰因眉头一皱,只觉得那股莫名的不安越来越浓重。
七八年前,网络购物才刚刚兴起,且不说她那位“从古代穿越来”的师父能不能把电子产品玩顺溜了,就是会玩,他身上也没长“紧跟时代潮流”的神经。
何况在顾兰因的印象里,她那段时间根本没收到过任何快递,那么顾琢“网购”的东西去哪了?
她忽然问道:“你说,我师父把网购信息记在笔记本上,是那个他总是随身带着的、黑色硬皮本吗?”
张悦点点头:“就是它,我记得顾老师用东西很节省,那个本子已经用到最后几页,还是舍不得扔,怎么……”
她话没说完,顾兰因已经拉开椅子,扭头就往外冲。
如果顾琢“网上购物”这件事本身还不至于让人心生疑窦,那他“网购”的时间点就很微妙了——按照张悦的说法,她是在顾兰因高考完后看到那张记着网购信息的纸,这就意味着顾教授前脚下了单,后脚就“意外身故”。
这就比较惊悚了。
当然,这事虽然透着不合情理,但也没有真凭实据,不排除顾兰因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可能。然而眼下这个当口,卓先生下落不明,生死只在一线间,哪怕只是丁点可能,顾兰因也不愿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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