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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秋高早过,严冬雪降,今年辽寇不会来了吧?”
这一天,赵岳在沉睡,母亲张氏在外间给放下心事一身轻松的赵老财倒杯茶,笑问。
“嗯。应该是不会了。”
赵老财喝口茶放下叹口气,“……那些杀才行事,谁又说得准?还是得小心戒备。一大意就可能是庄毁人亡。那些老爷兵可靠不住。”
一晃又是一月过去。风更冽,雪花更频繁。沧州数九隆冬将至,辽东和草原已滴水成冰,大地一片苍茫。年关将至。
“当家的,你说今年辽贼为何没来?”
“咋拉?杀才不来,你不满意,还惦记上了?”赵老财盘算着过年的难事,随口应付老婆。
张氏嘁嘁笑起来,伸手拍了赵老财一下,低低道:“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啊,这辽寇年年犯边,人数多少而已。咱们这年年受害。可唯独今年太平,收成又好。眼瞧着整个沧州府都快活起来。年节气氛从没这么足过。你说会不会是咱家岳儿暗中护佑?”
“……”
赵老财愣了一会儿,摇头道:“瞎想什么那?保家卫国还是得靠爷们的血勇、手里的刀枪。娘子切记,以后万不可扯到我儿头上。”
一个屎尿不能自理的吃奶娃娃能有什么护卫一方的能力?
就算真是小儿子神威所慑,那更不可张扬。这么点就这么厉害了,长大还不得翻天?
老婆这种说法一旦泄露,流传出去,只怕沧赵不是一步登天,位列紫贵,而是立马如市井评书所说的那样,满门肉丘坟的下场。
张氏心领神会地一笑:“你当妾身是傻子不成?倒是老爷你常常逞血勇,充英雄,当什么沧州第一好汉,总让妾身担心不已。”
说笑了几句,张氏去看看小儿子,继续和两丫环荷叶、小豆芽忙乎纺织。赵老财也去看看沉睡的幼子,但盯着白嫩胖乎乎的漂亮幼儿,眉头却渐渐皱起来。张氏以玩笑话表示出来的对幼子的宠爱和自豪却勾起他的隐忧。
小儿子襁褓里就认字就不说了。神童天才嘛,可以理解接受。可谁家的孩子三个月就能爬得飞快,并试图站起来走?
古之圣人可没听说他们在身体方面有神异处。
闻所未闻。此子非人哉!
这么小的孩子,他怕什么?恨什么?急于站起来干什么?这孩子虽说襁褓里识字,据观察,却似乎对学问半点没兴趣……
再想想今年辽狗竟然破天荒地没来抢掠。
要知道,辽国的南“打草谷”、北“打女真”是国策。每年抢劫屠杀破坏,除了收益,还可练兵炫耀武力,侦察试探对手,削减对手实力。这是重要而简洁有效的手段。所谓澶渊之盟后宋辽无战事,只是辽方曲线搞“志愿军”名堂,没有旗帜鲜明地打来,也没有攻城夺地,实际半点没少侵略。宋廷一味忍让,宋北边军也不敢挑战甚至迎战,以免戴上轻率任事,擅起边衅祸国殃民的罪名。双方这才没有大摩擦。随着宋北军越来越无能胆怯,只让辽人越发轻视,抢掠越发肆无忌惮。沧州这等边地民众都是年年倒霉的。
关键在于,为什么是小儿子出生的这年不抢?为什么只有河北东路,尤其是沧州一带没辽寇?难道说真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
这个孩子到底是神是妖,他的降生对赵家到底是好是坏……
老赵不懂是因为新帝刚登基,北边关官将不得不表现一下忠诚和能力,强逼将士把边关卡严,不知燕地辽军主官和一些主要将领有了变动,不免引起动荡,一时顾不寇掠。
人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身为自然的一部分,处在局中,渺小无比,所谓明白,不过是主观猜测意断,能看透什么。这个不提。
重点是,人类有太多的思考属于浪费和内耗。野兽吃饱了,休息。人则有事没事瞎琢磨。琢磨这个,琢磨那个,琢磨你,琢磨他,由此平添了无数烦恼麻烦,多了无数恩怨情仇。困顿局限于此,无法改变。
赵老财淡了小儿子打破单传的喜悦,又闲了下来,心思一多就按不住困惑忧虑了,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去向亲母亲说说此事,看看老人家对此事是怎么看的,自己心里也有点安慰提醒什么的。
再者,这种事不论好坏,老瞒着家中老人也不对。这是对至亲尊长的不敬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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