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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冰蕊来报,说是准备好了洗澡水。锦哥不喜欢人近身伺候,便独自一人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却只见玉哥正一脸严肃地坐在上首,似乎是在训话。在她的面前,分派在两人屋里伺候的那八个丫环,正很气派地分两边雁字排开。
自无忧搬出去后,郑氏也像蚂蚁搬家一样,渐渐将她的东西全都挪去了老太太那里。反正以前当家的就不是郑氏,家务上玉哥更是不指望锦哥,她便自然而然地接手了这如意居内的管家大权。
今天如意居各处都进了新人,玉哥忙了一下午,正要抽空给自己的几个丫环训话,却忽然想到锦哥肯定想不到这一点,便想着干脆把锦哥的丫环也带过来一起敲打,却没想到锦哥在洗澡,不好把人都带开,她又懒得分两批教训人,这才将这一大场面摆到了锦哥的屋子里。
见锦哥出来,其他几个丫环都老老实实地站着,只有秋白和冰蕊同时向着玉哥行了一礼,又同时转身迎向锦哥。
不过,到底冰蕊是在锦哥身边侍候过一阵的,抢在秋白之前拿到一条干毛巾,上前去替锦哥擦拭湿发。秋白见状,便退后一步,退入众丫环之中。
锦哥却偏偏头,躲开了冰蕊的手,一边从她手中拿过那条毛巾胡乱擦拭着头发,一边走到玉哥身旁坐下,问道:“你在做什么?”
见锦哥不要自己伺候,冰蕊就退了下去。那秋白却上前一步,对着锦哥姐妹又是屈膝一礼,然后走到锦哥身旁,轻柔却坚定地去抽她手里的那条毛巾。
锦哥抬眼看看秋白,见她满眼的坚持,也就放开了毛巾,任由她替自己服务着。
这一幕直看得玉哥连连眨眼,一时竟忘了要回答锦哥的话。
见玉哥一个劲盯着秋白看,锦哥抬手在玉哥眼前挥了一挥,道:“说话。”
玉哥拨开她的手,想要白她一眼,可看看底下的丫环们,到底记得要保持形象,便只悄悄瞪锦哥一眼,道:“姐姐向来是个省事的,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有些规矩须得事先交待给众人,省得将来做错了事罚起来,倒说是我们没说清楚。”
“哦。”锦哥一点头。玉哥这是要立威,她懂。
玉哥斜眼看看她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猛地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又道:“只是,规矩也不是只有丫环们要守,做主子的也有自己的规矩,要是主子有规矩不到的地方,做丫环的就有责任随时提醒,不然就是你们的失职!”
锦哥眨眨眼。她想,大概是她没让丫环替自己擦头发这件事惹毛了玉哥吧。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如今的她变得越来越重视“规矩”二字。
果然,玉哥又道:“在你们眼中,第一位的永远必须是你们的主子,刚才虽然我在跟你们说着话,可我姐姐一出来,你们就该立刻上去服侍。这一点冰蕊和……你叫什么?”
“奴婢秋白。”秋白恭敬地答道。
“……和秋白,做得很好。但冰蕊又不如秋白。就算我姐姐图省事,不想你们上前服侍,可该你们做的事,你们就必须要做……”
锦哥可不像玉哥那么注意形象,不禁翻了个白眼,道:“你太小题大做了。”
玉哥忍不住又是一阵咬牙。她倒是注意着在人前维护锦哥的体面,偏偏这锦哥却不在乎这一点,竟当众就反驳她。
“知道的,只说是姐姐偷懒,”她假笑道:“不知道的,岂不要说是我们家没规矩?!”
又是“规矩”二字!
锦哥一挑眉,“无忧不想让人帮他洗澡,我不想让人帮我擦头发,这有什么不对?”
“你!”
见这姐妹俩就要抬起杠来,秋白忙上前一步,向着二人又行了一礼,道:“奴婢多嘴,二姑娘的意思怕是说,虽然姑娘宽乏,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却该守着自己的本分,不该拿着主子的宽松当自在。”
一句话,顿时说得玉哥对她更是刮目相看。
“你以前在哪里做事?”玉哥问。
秋白道:“奴婢以前曾在先临沧侯夫人跟前当差,夫人去世后,奴婢就被打发了出来。”
京城里的贵胄多如牛毛,至少锦哥就不知道这个什么侯是何许人,玉哥却像是知道一般,点着头道:“原来出自宗室,难怪规矩不错。”
她又看向冰蕊,“我记得你原先是二舅母院子里的。你是郑家的世仆?”
冰蕊垂首禀道:“奴婢不是。奴婢七岁时进的府,是孤身在此。”
“怪了,”玉哥道,“我记得你们当中有人是郑家的世仆,老太太还特意跟我说来着。”
那个明枝忽然往前一步,笑道:“老太太怕是指的奴婢。”
明枝个子高挑,年纪和秋白差不多大,却是生得比秋白好,看着也聪明伶俐。
锦哥不禁一阵奇怪。当初老太太的意思是要在郑家世仆里挑人,还是外祖父不同意,说是宋家虽然遭了难,也该有自己的排场。锦哥很是同意外祖父的话,却不想这里倒真有一个郑府的世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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