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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进化史*第一季]
那日下界妖祸、天帝派遣水火两神与他赶往镇守之前,其实他是做了一个梦的。
乐神宫阙辟在天河之畔,冰蓝晶石所筑。晨光时壁色透彻,流光溢彩,仿若环水清凝,柔波潋滟;沉夜时星河辉华晕染其上,幽蓝深邃,静谧安然,也犹如沉入这寂寞天幕不分彼此;各色乐器安然置于殿中,器灵无形,荧蓝若萤,有无名之风回环交替,轻声叮咛,曲乐悠然。
他在黎明之前趴在案上陷入沉睡。凤来幽幽悬于虚空,与他心神相连,不知为何,却并未得以唤醒他。
他亲眼看到混沌。
何等穷凶极恶的地域,无光无暗,五行疾烈,秩序混乱,毫无生机,那时还没有天,没有地,直到亿万载之后,那混沌中才孕育出一朵青莲。
又过了亿万载,青莲破碎,盘古出世。盘古证道,那一斧子,将混沌劈成两半,随天地而生的,还有一尾雄伟壮阔的龙。那是遥远而瑰丽的远古太易时代,开辟且支撑天地最后化身洪荒的盘古大神,为这天地衔来光明亦在盘古陨落之际全力维系洪荒稳定的烛龙大神……可他那双来自未来的双眼,注视的,却是那青莲逝去之地,一粒划破无穷无尽的时空坠落的莲子。
它的速度是那样快,每一个瞬间,都像是突破了千万维度的宇宙,它的速度又是那样慢,到它落地的那一刻,此世已经流逝过了千千万万年的时光。
当盘古巨大的身躯坍塌,烛龙的奔波力竭终究归于沉眠,刚刚脱胎出行迹的天道盘旋于此世,第三位大神终于得以化灵。
她的黑发如霞光般遮蔽天宇,她的目光直视的地方便是生机,她的双脚踩在尚在懵懂的幽冥,她的双手抬起便能编织命运的轨迹。
……她是法则。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他自梦中陡然醒转,心神受到极大的创伤,那源于亘古混沌的苍茫与悲怆让他无力承受,自时空缝隙无端窥探到那□之景象的经历,却不知是机遇,又抑或……灾难?
后来因他的疏忽不周山倒,灾劫降世,生灵涂炭,他背负莫大的罪孽,被抽去仙骨,夺走仙体,贬落凡尘,可直到最后,他也未想过要去见那一位至高的神祇。
那道天堑从一开始便阻断了她与他之间的距离,连往前踏出一步的借口都不存在。
太子长琴为仙的这一生,也不过一架琴一座瑶山。
在天皇席宴的中庭,见到一位神祇的第一眼,便明白这该是此世唯一能懂他琴的,可他不敢靠近。
在瑶山边遇上一个愿听他琴的挚友,却终要是舍了这身仙体倾覆大半个天地为这情分作陪。
他从云端跌到地底,为血涂之阵所困,生生将魂魄撕裂。他只剩残魂伶仃,辗转凡尘,以渡魂之术苟延残喘,狼狈不堪。
可曾怨过?那时为何久久流连瑶山不归地府?
因他已失了他的琴,只剩下这座瑶山了阿!
那亘古以前,有一位尊贵的神祇路过此间,在这世间多看了一眼,这山便成了钟灵琉秀的人间福地。
她从天南的不死火山带回这天地间的最后一只凤凰,凤凰年幼,经受不住太易宫混沌气流侵蚀,她便在这山里种下一颗梧桐。
很久很久以后,有一位司火的大能踏云施施然路过此山,却又是在那天上多看了一眼,凤来就得以出世。
他自骨骼自魂灵都烙印着它的痕迹。
不忍离去,不忍离去,于是失了命魂作代价硬生生被割舍去最后的、唯一的牵念。
当年白袍流袖温和冲淡的仙人,已经变成个执拗激烈的疯子。
当年瑶山边为诸神称道的仙人,已经变成个魂魄分离的怪物。
在凡尘苦苦挣扎不得终的漫长岁月里,有时他也会抬头望望天宇,猜想那座他永远也无法再登临的混沌宫阙,青衣的上神是否还是……旧时的模样。
终究是未悔。
此生不悔。
[第一季完]
※※※※※※
[老板进化史*第二季]
他自龙渊一夕倾塌的废墟中,走入这世间。
被硬生生剥夺走命魂四魄有多痛?他曾觉得再没有比这更惨烈的情状,后来才知道,每一次渡魂,都是当年血涂之阵的再演。
这天命似乎是想考验他能承受的苦楚有多深重。一步一步走来,满地都是无法被抹消的血痕。
恨?有的吧。
恨那天地?恨那命运?还是恨那凡人?
什么都被夺走,什么都没有了。附于角越之身时,魂魄强行融合的震荡令得初时的几年,一直痴痴傻傻不知所以然,每日望着禁锢着他命魂的焚寂之剑却无法触碰,心有所感却不知其为何感。乃至龙渊灭族,女娲封印七剑,*的血火才将那滔天的恨意与记忆一起贯入他之意志中。
残魂凋零,地府不收,轮回不纳,藉渡魂游走世间,寻不回焚寂,亦不知自己终点为何,懵懵懂懂,辗转流离。当年那个能说出“所有生灵的归途大概唯有死亡”的仙人,犹若镜花水月幻梦一场,一脚踩碎,烟消云散。
也见过那游走天地间,意识渐消就此泯灭的荒魂。这天地的法则不允许它们的存在,魂力消失,便就没有了踪迹。
约莫也是怕的。若不是还记得渡魂之法,若不是一次一次按捺过渡魂之惨痛,他终究也是得与它们为伍……而这记忆,也怕是他最后还残存的一点牵念。
他总疑心着,是不是为这天地所忌恨,不然为何,每一件他所想紧紧抓住的事物,总会被迫着放手呢?
后来他也在想,这苦是否值得。若真遂了天庭之意,入那轮回生生世世孤煞,又会是怎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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