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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镇上越发地富裕,银子越发地多了,东西也越发地贵了,但是二三十两银子却不是小数目,足够一般人家过一年,自然能买些好东西了,只是云娘却一心想买一样顶好顶好的礼品送汤巡检。她亦知道汤巡检可能并不在意,但是她就是想,很想很想。她懂得自己心里就是想送汤巡检一样东西留个念,在自己心里留个念。
也许这样不对,但是云娘却不想收回这个主意,现在并没有人管她,她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为什么不由着自己的心意呢。汤巡检已经到盛泽镇一年多了,说不定什么什么时候就高升了,那么自己就再也见不到他,如果自己挑的礼品能一直伴着他,该有多好啊!
所以云娘一定要买一样最好最可心的东西!
云娘算着银子,家也没回,直接买了两包点心去了玉珍家里,见她正坐在院子摇着蒲扇乘凉,双生子在院子里跑着玩儿,小女儿只在她身边榻上摆弄着拨浪鼓,摇得哗哗响。
一家子见了云娘便都笑了,云娘再回了盛泽镇与玉珍走得最近,时常往来的,就连孩子们都熟了,叫着姨姨扑上来。
云娘一个个抱了,又捏了捏脸蛋,方才坐下,刚将点心放下,玉珍便嗔道:“次次来都要买东西,下次就不要再来了!”
“不过给孩子们带点小玩意儿,又值什么?”见吴屠户没在家中,便问:“你当家的哪里去了?”
“说来也好笑,”玉珍倒了茶,与云娘坐下笑谈“我家的那个从不喜攒钱,卖了猪肉留下进货的本钱便都随手用了,日子紧一些就勤着点卖肉,日子松一些就多在家里多歇几日,总要三五日才杀一口猪。”
“前些天也不知怎么了,喝着酒突然便自言自语道‘两个儿子娶亲要聘礼,女儿成亲要嫁妆,少了总要让人瞧不起,我自是不在意,但儿女总要面子的。’然后便天天杀猪卖肉。这不,先前嫌远不肯去的詹家村,也答应着去了,把这些天余下的钱都带了,要买两头猪回来,明天一早回市上卖,晚上才能回来呢。”
云娘也笑了,“你当家的真好。”
“好什么,就是一个粗人。”雪娘虽然这样说着,但眉里眼里尽是笑意。
云娘便道:“他既然这样辛苦,你可要好汤好水地做了给他吃,莫亏了身子。”
“我晓得的,且这一次回来,我总让他歇上两天再出门,钱要赚,身子却更要紧。”
云娘再不提借钱的事,只又说了些闲话家去了。
待回家与荼蘼一道吃了饭又问:“你也有十几二十两银子了吧?能不能先借我用上两个月?”
荼蘼却红了脸,“娘子,我拿攒的钱买了几块好绸做嫁衣呢。”
云娘一喜,“你家里给你议亲了?”
“差,差不太多吧,”荼蘼赶紧将碗中的饭都噎进口中,起身含糊地说:“我要去洗碗了。”
荼蘼也知道谈亲事要害羞了,云娘便笑,又叫住她道:“我先前答应给你买的钗子还没买,这些日子银钱不凑手,等你订下成亲的日子告诉我,我给你买一对儿银钗做添妆。”
云娘虽然一时没有筹到银子,可心思却一点也没变,抽空便到老街一家家店里看,银子虽然不好凑,但好东西亦难买,正是要早早地打算起来。
好在丁寡妇家离老街极近,织锦午间歇着的时候出来尽是方便的。
盛泽虽然只是一个镇,可着实繁华,街上卖东西的也多,云娘先前多没逛过,现在一家家地看下去,竟颇有些眼花瞭乱之感。
不过她走了几日,并没有看到心仪的物件:日东升银楼里除了各样首饰之外,也有男子用的物件,金银三事儿、金银腰饰,云娘觉得太俗,配不上汤巡检;盛源恒玉器店里东西倒好,但贵的云娘怎么也买不起,且云娘想自己送块玉佩并不合适,又容易被人误会;绸缎行里的东西更是不成,汤巡检要绸并没有用,除非自己做了成衣送去,可那样更不恰当;至于日杂店、点心铺子,亦是没有一样可心的。
这一天出来,心想还要从前日走过的那家酱菜铺子继续向前看,接着应该是盛水酒楼,绕过去就是成衣铺子了,也不大合适,却被人一把拉住,“云娘,昨日我便来找你,丁寡妇不许我打扰你织锦,今日只得在门前等你出来,总算你出来了。”
云娘见是苏家绣庄的女老板,便笑道:“不知苏娘子找我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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