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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夜朱颜睡得很不安稳,临近清晨的时候,她听到永无起身,随后走入廊下。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外间回荡,似乎是徐绸珍的声音。
朱颜睁开眼,略微醒了醒神,撑着枕头,抱膝坐起出神。
他们交谈的声音很低,朱颜听不清楚,但从徐绸珍凝重的语气中,她可以猜到事情一定不简单。
听了一会儿,外间的门被推开,凉风吹入室内,将垂落的纱幔拂起,仿佛仙袂飘飞。
骤然亮起来的光线让朱颜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等在睁开的时候,素色夹袄的老妇已经站在了面前。
“阿颜,醒了?”声音有些沙哑,给人一种别样温和的感觉。
“母亲。”朱颜欠身,打算挪出帐子,被徐绸珍制止。
徐绸珍将帐子撩起,挂在钩上,低头打量着她的面色。
朱颜一双眼给人很憔悴的感觉,带着交错的血丝,唇上却偏偏少了几分血色,白得可怜。
不过她现在这个模样,总比当初在江南的时候病到垂死好多了。
“母亲刚离开京中?”朱颜抬眸,面前的妇人真的是老了,她方才挂起帐子的动作做得那么慢,苍老得令人揪心。
这个守护了她两世的亲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利用她的念头,她却几次生出怀疑,实在太不应该了。
“已回来了半夜,那会儿你睡得正熟,因此没来看你。”徐绸珍缓缓在她身侧坐下,从袖中取出一支银亮亮的簪子,簪尾的蝴蝶翩然欲飞,红色的石质触角轻颤。
朱颜轻咬了唇,那夜袁凛将她的簪子收了去,最后却又被七娘携了回来,如今徐绸珍带来的这一支,应当是袁凛随身携带的吧?
将簪子交还。意味着什么?
“宣清真的不要我了么?”需要她时甚至将她囚禁起来,如今就这样弃了自己,连一句话都没有么?
徐绸珍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那孩子只托我将这簪子交还于你。毕竟原是你母亲乾云之物。”
“母亲见到他了吧?”朱颜不死心地追问,“宣清他还好么?”
“到时你自会知晓的。”徐绸珍不为所动,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除了几道新增的沟壑外,平得仿佛静静的湖水。
“……阿颜怕自己等不到那时。”朱颜敛眉,右手轻轻覆在心口。“我的身体,未必撑得了那么久……宣清已经让我等得太久了。”
徐绸珍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稀稀拉拉的眉蹙了蹙,伸手握住她的手。
那只手很瘦削,虎口处有正在硬化的伤口,脉象虚浮,微数,皮肤上则泛着一层虚浮的热度,仔细揉按肌表,可以发觉她的身体其实很凉。
朱颜说的没错。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的确不容乐观。
分明没有什么病痛,各种扶补的药也未曾断过,可就是没有一丝丝的起色,昨日反而出现昏迷的情况,恐怕还是因为心性太差。
这时若再让她风闻些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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