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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极卿低声道:“黑山口的伏击,的确是世子前去断粮道,但世子身边都是摄政王的兵马,世子爷带去的亲兵,都留在营帐中,那天是小人随郎将军去的,所以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儿,是傅从谨害的……?”
果然,怀王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收到傅允致战死的消息,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傻到身边不留亲兵,更不知道傅允致将亲兵放在大营,是为了逼决云中他的圈套,此时猜测得到证实,怀王向来嚣张跋扈的神情骤然颓废,脸上已显出十分的苍老。
裴极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低眉望着怀王,等待着他做决定。
即使那日傅从谨不怀疑他,他也一定会想办法策反怀王,当年傅从谨起兵的导火-索,便是朝廷决议撤藩,如今傅从谨自己掌权,自然不会留着这些藩王来威胁自己,他掌权后虽不好立即收回怀王的兵马,但已将怀王调回京师,估计要不了多久,怀王就根本无法与傅从谨抗衡。
等到那时,决云更没办法与傅从谨相较。
“本王早就知道,傅从谨一定会向本王下手。”怀王猛然拂袖,将桌上杯盏打落在地,“傅从谨本就是贱婢所生,当初若不是太上皇护着,本王和诸位兄弟早就将这贱人杀死……怎会容着他做什么王爷?现在他靠着逼宫做了摄政王,骑在本王头上也罢,居然还动我的儿子……”
怀王情绪激动,连自称也突然改变,他死死瞪着眼睛,脑海中恍惚是傅从谨少年时的面孔,傅从谨那时被迫去塞外呆了四年,回京时也带了浓浓的西北口音,他穿着不合身的盔甲跟在主将身后,活像只灰蒙蒙的老鼠。自己本是亲王贵胄,现在不得不讨好他便罢了,怎么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可傅从谨杀了太上皇所有的孩子,他也不是未看在眼里。
裴极卿觉得时机成熟,他缓缓退了半步,“现在的时机,根本等不到王爷再犹豫,摄政王本就根基深远,如果王爷不动,他的下一步定然是撤藩……”
“你要本王造反?”怀王终于反应过来,他收起刚刚的激愤,神色重新变得狐疑,“本王手上只有区区府兵,如何能与摄政王相较,南疆北疆,都有摄政王的兵马。”
“王爷这不是造反,而是义兵。”裴极卿低声微笑,“若是王爷再不动手,就连区区府兵都没有了。”
怀王拧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裴极卿,裴极卿轮廓削尖,倒是十分符合卖主求荣的小人形象,这人虽没看到傅从谨派人下手,可他跟在塞外,想必知道的比自己多些。
容鸾昔日就因为萧挽笙的怜爱才活下来,后来又贴上郎决云,这样朝三暮四的人,此刻贴上自己,大概也是真话。
怀王还是试探了句,“容公子,你跟着郞决云这么多年,他就算娶妻生子,也定然不会舍弃你这副皮囊,你将这些告诉本王,难道是有意激本王起兵?”
“小人本是罪臣,在那些达官贵人眼里,小人根本与娼妓无异。”裴极卿也跟着沉下声音,“只有摄政王是逼宫的逆臣,小人才可能翻案,郎将军始终只是个臣子,不可能君临天下。”
怀王听到这句“君临天下”,脸上露出忍耐不住的窃喜,裴极卿知道他一定会动心。今日自己在门口等了许久,直到有轿子出来才被放进去,后来又见到桌上的两杯茶,基本确定怀王先前在待客,正是这个从怀王府出去的人,让怀王将自己放进来。
这个人若不是那天邀月楼里的“将军”,就该是怀王一直觉得自己所掌握的“小皇子”。
他们既然在协商过后将自己放进来,就应该知道自己的来意。
“好,本王便信了你的话。”怀王沉默片刻,才微微松口,“你要多少赏钱,本王遣人拿给你。”
“小人不要赏钱。”裴极卿摇摇头,“小人愿意为王爷效力。”
他假意与决云闹翻,又来对怀王说这番话,可不单单是加固怀王的反心,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查出这个假皇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怀王也许根本就是此人的棋子。
“也好。”怀王有些厌恶的望向裴极卿的脸,“你先下去,若郎将军有动向,你便来向本王回报。”
话说到这份上,裴极卿也只好敛起笑容,他刚刚走到门口,门外却突然进来一个高挺的身影,那人带着面纱,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怀王愣了一下,脸上瞬间浮上惊讶。
“今夜就启程。”那人有意压低声音,试探的意味极其明显,“郎将军既然厌恶你,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不如就今夜启程去南疆,准备为王爷出谋划策。”
裴极卿的笑意突然消失,“我需要向郎将军说一声,至少寻个借口,让他不要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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