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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晨光,将洒遍死亡的城市。
而活着的人,只能在饥渴中死去……
这些自小生活在长江边上的人们,似乎从来没有体会过断水的滋味。哪怕先前甚嚣尘上的化工污染,石油污染,水源短缺,都没有给深受自然眷顾的人们造成用水困难。
此刻,身边就是浩浩江流,却没有一点可堪入口的水!
真是一场绝妙的讽刺。
而这场讽刺的代价,就是这片曾经最繁华的地区,将彻底沦入鬼域。
张道长收到新的信息后匆匆离开。他的脸色一直疲惫而沉重,全无当日初见之时的淡然飘逸。甚至面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白羽最终决定比张道长慢一步进城,从前日全城大撤退的路上离开,而不是迎着此刻戒备森严的江滩直接飞渡。
可白羽万万没有想到,提前投放的炸弹,居然让江水倒流,冲垮了新造的大桥……是自然的威严不可侵犯?还是曾经那些建造大桥的人们藐视自然?
或许,不应该无故揣测一个早已无法考证的事实。可远架江天之上的一桥依然屹立不倒。新桥却早早结束了使命。事实,也许已经说明了问题。
满路上都是人,他们在这里,已经等待了一天一夜,还未能全部渡过长江。
能找到的船只很少,而找到的代价却十分惊人。整个大江上已经用渡船铁索架出数道浮桥。原本修长的渔船首尾相连,船底深深没入水中,在一浪又一浪连绵不绝的江涛中飘摇不定。
灰黑色相间的船只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好在两岸都有持枪的战士维持秩序。防止过多的人冲上浮桥。
唯一值得欣慰的,或许就是此刻南岸上,那些仍然在咒骂、在哭泣、在焦虑、在祈祷,却遵守着秩序排队的人们。
白羽和陌寒就站在队伍之中。此刻已经换上了从废墟中找到的衣服。
白羽套在身上的,不知是哪个学校的校服,化纤面料的运动服宽大挡风而且不易磨损,正好将她一身装备严严实实的盖住。适合白羽穿的衣服本来也不多,她自然没有心情做无谓的挑剔。陌寒从一处被压塌的门面里,找到了一套羽绒服,半个货架被抵在折断的墙下。把这身衣服拿出来,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甚至引来了围聚在小区中觅食的丧尸。
不论是第一代的丧尸,还是后来出现的进化版。都不是白羽和陌寒的对手。
可是,从那些遍布街道、逐渐腐烂的尸骸中,白羽还是认出了这个小门面的女主人。她穿着一件店中成列的精美套裙,脖子上还挂着钥匙。被为围困在这间狭小的商店里,她的脸上甚至还残留着死亡之前的恐惧。
经历过这么多天,白羽已经明白了一件事,并不是所有死去的人都会变成丧尸,如果在死前破坏大脑或者神经传递系统,尸化就不会发生。
而此刻她与师傅混在等待渡江的人群中,却突然被一个中年男子紧紧拉住——
“你——是二十九中的?你看到我女儿么?我女儿跟你一样高,圆圆脸,短头发,笑起来两个酒窝……”
白羽愕然。那个人不是红名,她也没有在意,此刻突然被大力扯到一边,才发觉身边有人。正愣着,陌寒已不作声地格开了中年男子的手。
“你有么有看过我女儿?”他用金陵方言急问,焦急得仿佛已经看不到白羽之外的任何人。
白羽曾经在金陵呆过一段时间,能听懂个大概。陌寒完全听不懂,询问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立刻明白,是自己这身校服的缘故:“对不起,这件衣服是我捡到的。”
话没说完,那中年男人已一脸颓丧,好像骤然升起的希望在眼前幻灭。
他摸着泪低语:“那天她说她不舒服,不想上课,我逼她去,还骂了她一顿……他们学校都要穿校服,我原本以为很好找,可我找到现在,都没看到一个穿着他们校服的学生。”
旁边已经有人金陵本地人七嘴八舌道——
“二十九中呀,那块地方已经被炸得了。你哪块找得到呢。”
“你快去前面看看,那块有老师在点学生,你去瞧瞧有么有你女儿!”
中年男子心中再度升起一丝希望,连声道谢,风一样卷过去。
前方有人大叫——
“你这人怎么插队呀!”
“哎呀!挤什么挤!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不是命呀?”
整个江滩上挤满了人,以浮桥为中心,扇面一样铺开,行李和杂货都各自堆在各自身边,根本没有可以插队的余地。甚至有人踩着行李架向爬上人群顶端眺望,却依然被茫茫人海淹没。
那男人顶着江风却冒出一身热汗,时不时伸着脖子张望,却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或许他心里早已知道凶多吉少的结局。可那眺望着远方的眼神,却像是看着天际即将降临的希望。如果他一直找不到呢……
身后有大妈不忍:“你过了江再找一样地哎!那个时候哪个学校安顿在哪块,肯定会贴出告示来。”
他擦着汗,回身道谢,点点头,却向陌寒说:“还是你运气好,能把女儿带在身边……”说到一半,那人看到陌寒转过来的年轻的脸,一时讪讪。
白羽忍着笑抬头想看陌寒的表情,发现他居然面无表情,客气地寒暄:“我确实有点运气。你也一定会找到你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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