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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浩眼神一转:“太后娘娘息怒,臣只是担忧娘娘的身子,故此一问,并没有旁的意思。”
他这么一说,顾知微便明白他忽然跳出来的用意了。以蒋浩那弯弯绕绕的心思,即便是信了自己毫不知情,借此试探几句也在所难免,多半是专挑不好听的说,等着看她作何反应呢!
果然如顾知微所料的那般,察觉到她不同往常的易怒,蒋浩心中更加得意,下朝时还独自想着,就是做了太后又如何,此等心胸,此等冲动的性子,能成得了什么大事,也配合他斗?
蒋浩慢悠悠的往回走,忽听后头有一阵脚步声,他回头一看,竟然是顾子忠:“顾大哥,这么急着上哪去啊?”
顾子忠脚步一顿,面色不好:“还能上哪儿去,自然是急着回府,家中虽说没出什么事,但这几日京城内外传的沸沸扬扬,闹得人心惶惶,我家夫人性子一向柔弱,这时候定然会害怕,我这个为夫的,不得早早回去,别叫她再惦记了。”
这番话说的简直是一派胡言,别看这顾夫人如今深居内院,但年轻时也是个英姿飒爽,骑马仗剑的女中豪杰,当年与顾子忠便是在一场围猎中遥遥相望,她仰慕顾子忠的豪爽,顾子忠也佩服她的率性。二人成家后,顾夫人的性子脾气确实软和了不少,也渐渐将一颗心挪到了相夫教子之上,这几年,倒是有些端庄温和的意思了。
京城近日闹得厉害不假,尤其是将将入夜时,满大街都空无一人,就连定好的打更人,也不敢独自出门了,他们囊中还有余银的,纷纷辞了工作,赶着回家,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也落得一个就此失踪,下落不明的下场。
对此,衙门也一时无法,只好张贴告示,花重金重新招人。一时之间,颇有一股紧张又惊惧的意味蔓延在四处,连带着一些铺子连白天也不敢开张了,实在是不像话。
但蒋夫人何时怕过这些,她是担心顾知微和自己的夫君不假,但也远没到顾子忠口中所说的那般,此等话语,也就是骗骗蒋浩这种进不得内院的外人。
连顾家都这般惊慌失措,蒋浩的确心中一喜,嘴上却道:“顾大哥,你且告诉嫂嫂放心吧,担心这些事做什么?顾家有你呢,那可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什么歹人敢去你们顾府里撒野,岂不是不要命了?”
“你哪里懂我的为难之处,”顾子忠看他一眼,故作叹息:“如今太后娘娘就为了此事在宫里忙的焦头烂额,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偏偏又帮不上忙,眼见着京城中谣传更甚,什么难听的都说出来了,实在是,唉!”
谁家的子女谁家心疼,蒋浩早已将顾知微恨之入骨,幺蛾子便是他自己整出来的,还只怕烦不死人呢,哪里又会想真的帮忙?
听顾子忠如此说,他神情不变,竟没有半分的不自然:“顾大哥,你这实在是多虑了,如今我大夏人才济济,繁荣昌盛,压了大邺好几个头呢,还怕没人能替太后娘娘分忧不成?”
说这话时,他那点得意洋洋之色都快砸到顾子忠脸上了,后者面上自不会说什么,只低头附和了几句,心里却冷笑不已,只等蒋浩一个人乘车马走远,他在原地稍等片刻,直接折返回慈宁宫。
顾知微也刚回来不久,朝服都没来得及换,见他过来,赶紧命人看茶:“爹爹这是有话要说?”
“娘娘猜的不错,方才出宫路上,臣偶遇蒋浩,试探的问了几句,他那番回答又遮又掩,绝不是两眼一抹黑的局外人,此事多半与他脱不了干系。”
顾子忠仔细一想,又道:“但好在他已信了娘娘对此一无所知,暂且打消了疑虑,以他的性子,既是放松警惕,那便离叫咱们抓着他的马脚不远了,娘娘接下来要做什么,还能好办一些。”
顾知微望着窗外,长叹道:“蒋浩是内忧,眼下倒是还有一件外患。”
“外患?”顾子忠一愣:“娘娘此言何意,臣并未听说哪儿不太平,要起战火啊?”
“这是件阴沟里起的肮脏事,既不会让爹爹你知道,也不会让本宫知道。”
顾知微渐渐冷下神色,将锦盒里的信件拿出来,递给顾子忠,解释道:“前些时日我直觉不对,赶紧派舅舅去玉川城彻查,今早方才收到回信,这大邺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呢,险些将你我都蒙骗了。”
原来,自打许剑生抵达玉川城,他便带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城中各大处,有做买卖的,有听曲卖艺的,还有西域过来的酒队,茶商,一连数日,也打探了不少消息。
这玉川城位置实在特殊,又靠着大邺又靠着大夏,平日里常常鱼龙混杂,各地的人都有,这些年又兴起贸易,虽说管理还算严苛,但偌大一个城池,难免有漏网之鱼。
他们探着探着,倒真发觉了许多蹊跷之处。
许剑生眼力超群,又征战沙场多年,极其骁勇善战,也就仅次于年轻时的顾子忠。皇城传信时,顾知微所提的粮草,他到了实地,一打眼便知这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寒冬将至,边关一向粮草匮乏,若玉川城真囤积一些,倒也说得过去。可他带人连着几天细细看了,这运粮草的马车可谓是络绎不绝,今日在城南,明日在城北,想糊弄人,手段却实在不够高明。
而在最不起眼的一些地方,许剑生还查到了有大邺军队驻扎的痕迹,这些人很是能藏,留下的东西也零零碎碎,若不是有心人看,还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以上种种,许剑生越想心里越冷,赶紧命人快马加鞭送信,只怕大邺有所图谋,将要以玉川城为豁口,大起战事啊!
再说谢淮宴,他这一去数月,纵然平时偶有请安的折子送来,也会诉说一些近况,但到底天高路远,二人谁也信不过谁,又如何得知消息是否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