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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宗万没想到禁军竟连一战之能都没有,心中自是后悔不已,闻听杜让能之言,不禁满脸泪水,泣道:“这都是朕措置失当,爱卿何罪之有呢?罪责爱卿的诏书将如何命制,谁又能为朕起草这个诏书呢?”
杜让能从容奏道:“若能以微臣一人之命,免了京师百姓的祸难,换来圣上和朝廷的安定,让能何惜一死?这个诏书,还是让微臣来起草吧!这也算是微臣最后一次为陛下效力了!”
杜让能为昭宗起草过不计其数的诏书,而为自己寻找罪名、治罪自身的诏书,这还是第一次,心中自然不是滋味了,不过,他总算是草就了。昭宗颤抖着双手接过草诏,当读到“弃卿士之臧谋,构藩垣之深衅,咨询之际,证执弥坚”、“不斩不足以安百姓、慰藩臣、定朝纲”时,竟是呜咽难禁,失声大哭。良久,昭宗方才住声,提笔加了一句:“姑念其两朝扶危,稍有微劳,特免一死,贬为梧州刺史,即日离京。”
杜让能苦笑道:“老臣谢陛下隆恩!不过,微臣不死,李茂贞是绝难干休的,还望陛下日后多多保重。”
昭宗哭道:“为国家、宗庙计,朕只有深负爱卿了。”
当日,昭宗下诏,贬杜让能为梧州刺史,观军容使西门君遂流放儋州,内枢密使李周潼流放崖州,段诩流放欢州。
果如杜让能所言,诏书颁下后,李茂贞坚决不答应,昭宗无奈,只得亲御安福门,将西门君遂、李周潼、段诩斩首,再次下诏贬杜让能为雷州司户,并遣使对李茂贞说道:“蛊惑朕用兵者,实为西门君遂、李周潼、段诩三人,不关杜让能之事。”
李茂贞仍勒兵不去,扬言道:“不诛杜让能,决不撤兵!”崔昭纬则又趁火打劫,力劝昭宗杀了杜让能,说道:“杜太尉不死,祸患是不会消弭的。”
昭宗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得挥泪下诏,赐杜让能自尽,又按李茂贞要求布告中外,称“让能举枉错直,爱憎系于一时;鬻狱卖官,聚敛逾于巨万。”
杜让能以如此“大罪”赐死,自料长安百姓必会因此而痛恨、唾骂自己,不料,行刑之日,正逢长安大雪,京城内外,一片素白,杜府周遭竟密密麻麻地跪满了朝臣,府外大街上,也有数万百姓跪在雪地里痛哭失声,不少人悲声高叫:“杜太尉是忠臣啊!”“杜太尉不能死啊!”……哀痛之声,声闻数里。杜让能听到后,再也忍不住了,热泪夺眶而出,仰天叹道:“天公垂怜,庇护我大唐的善良百姓吧!”说罢,从容地端起御赐毒酒,一饮而进……
昭宗心中暗恨崔昭纬,次日即颁下诏书:以东都留守韦昭度、御史中丞崔胤为宰相。李茂贞见崔昭纬未列入宰相之列,而韦昭度又复为宰相,心中大为不满,便上表说韦昭度无宰相之器,不可置之台司,恐乱天下;而崔昭纬才能器度,堪为宰臣首辅之才,不可罢相。昭宗此时已铁了心,说什么也不让崔昭纬再位列宰辅了,他先是趁了李茂贞的心意,下诏加封他为凤翔节度使兼山南西道节度使、守中书令,随后又致书李茂贞道:“军旅之事,朕则与藩臣图之;朝廷任命宰相,则出自朕怀;否则,朕宁愿一死!”话虽如此,昭宗还是下诏以崔昭纬为右仆射。李茂贞见凤翔、兴元、洋、陇、秦等十五州,已经皆为自己所有了,总算是得尝所愿了,也就不再坚持崔昭纬任宰相一事了。
崔昭纬机关算尽,最终却把相位给丢了,不禁大为沮丧,心中就对李茂贞有些不满,认为他是“过河拆桥”。
按理说,崔胤能拜为宰相,合府应该隆重庆祝才是,不想,其叔父崔安潜不但坚不设宴,而且还不喜反忧。亲属们大为不解,一再追问原由,崔安潜这才忧心忡忡地说道:“我父兄刻苦以立门户,不想,却终将为淄郎所坏!”“淄郎”是崔胤的小名。崔安潜认为,崔胤为人外似宽宏,内实巧险,此人为相,于国于家,皆非好事。
王行瑜见李茂贞想得的都得到了,便也想捞点好处,上表奏请昭宗加封他为尚书令。昭宗颇觉为难,召韦昭度商议,韦昭度密奏道:“高祖时,太宗以尚书令执政,后来登上大位,自此以后,尚书令从不轻授给大臣,只有郭子仪曾以大功封拜尚书令,但郭子仪本人却终身避让,王行瑜又有何功能授尚书令呢?”
昭宗担心王行瑜不满,只好加封他为太师,赐号“尚父”,并赐以免死铁券。王行瑜尤不满足,掌书记张策劝道:“尚书令一职久未任人,主公若必欲得此虚名,李茂贞又怎会屈居于下,主公何必自寻烦恼呢?”王行瑜这才罢休。
李茂贞、王行瑜终于退兵了!但是,经此一事,朝廷威望再度大跌,昭宗自是懊恼不已。
李茂贞之事刚罢,王建的表章又到了,言称陈敬暄、田令孜密谋不轨,阴谋作乱,暗地里与李茂贞相往来,奏请诛杀二人,以绝后患。昭宗虽然不喜二人,但此时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而,没有答应王建的要求。
王建此时之所以要杀田令孜、陈敬暄,就是因为田令孜此时仍然与彭州的杨晟暗自勾结,意图借彭州东山再起。故而,昭宗虽然不同意,但王建还是遣人将这兄弟二人杀了。随后,他在给朝廷的表章中奏道:“开闸出虎,孔宣父不责他人;当路斩蛇,孙叔敖盖非利己。专杀不行于阃外,先机恐失于毂中。”昭宗本就对田令孜兄弟没有好感,此时,他见二人已死,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王建杀掉田令孜、陈敬暄后,就亲自抵达彭州军中,激励众军。彭州内外都指挥使赵章见城中粮食早尽,饥民杀人为食,知道彭州早晚必失,遂率部众出城,投降了王建。王建大喜,欲趁此良机一举拿下彭州,便召集众将商议对策,说道:“西川已久为我所有,只有彭州如刺在喉,不拔不快,诸公可有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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