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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情报战渗透到乡村各角落
公安队的首要任务是确保过湖干部的安全,突破的重点选在了塘口镇,刘裕才被选来搞情报。严先树又成了拦路虎。
微山湖的护堤上,走来一个十**岁的少年,细高挑个儿,白净脸,高鼻梁,卧蚕眉下忽闪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看就是一个精灵的小伙儿。小伙头戴时兴的红顶黑沿帽,下穿半新不旧的青大褂,左键斜背着蓝底白花印花布布包裹,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个秀才。他就是济宁一中刚毕业的中学生刘裕才。刘裕才本来在济宁找好了教书的冰窖街小学,可前几天接到父亲的家书,说是镇上要办一个湖上小学,请他来当校长和先生,教湖里岛上渔民的孩子读书识字。父亲信上说这是积德行善的大事,要他辞了济宁的饭碗来湖里教书。
刘裕才理解父亲的心情,马上辞了那家小学,拜别了老师后就步撵儿回家里。
湖堤小路弯弯曲曲,长满了青草,战乱年间,本来稀少的人迹更稀少,显得更荒凉。太阳顶头时候,刘裕才走到王家湾渡口,面对烟波浩淼的湖水,不由得心境复杂,极目远眺,湖中的南阳岛,湖东的桃花山,烟雾迷蒙中隐隐可见。湖里没有一只船,摆渡的瓜棚屋被火烧的只剩下几根黑黑的撑子。无奈何,他坐在护堤上,一面等父亲来接的小船,一面琢磨老师转的那口信儿。
他不能告诉别人的事,他已经加入了地下共产党,下一步就在塘口开展情报工作,领导他的是金乡地下党小组。
肚子里不觉间“咕噜噜”一阵声儿叫,刘裕才这才想起来,光顾的赶路,一天没吃东西了,就打开包袱,拿出杂粮窝窝,干啃起来。
“救命呀……呼呼……救命呀……”一阵女声的急呼传来,刘裕才转脸偱声看,王家湾方向,一个手抱包袱的少女哭喊着拼命地跑,后面紧追着六七个裹腿扎腰短打扮的黑汉子,黑汉子们个个手持着短枪,大咋小喝,凶虎恶鹰饿狼一般,在离刘裕才十几步远的地方,终于撵上了“羔羊儿”,背胳膊按腿,把少女捆了个结实。后面的一个,满脸上细皮麻子的细高挑儿,手里也提一只“烧鸡”(日本产手枪),赶上前一步,朝少女踹了一脚,骂道:“他奶奶的,笼里的鸟,还能飞了你?严队长哪样亏待了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再嚎?再嚎活剥了你!”说着又要踹,被一个矮短的大汉拦住,矮短的大汉蹲下身,嬉皮笑脸地细声问,“段花妮,俺严先树哪点亏了你,吃的,穿的、喝的,还不盖了湖西的锅?”说着扭一把少女的粉脸颊儿,“一会儿就叫你开斋入洞房,一黑间儿就别想眯上眼,明儿呀就随你便的跑,只是开了包儿,想跑也没了人要喽,哈哈哈!”
趁他仰头笑空儿,被捆的少女一头撞过去,矮短的大汉没提防,被撞了个仰八叉。火了,站起来,一脚跺了那少女,咆哮,“娘的,劲还不小?看我咋把你折腾服?带走!”
刘裕才才认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严先树!
提起严先树,刘裕才恨的牙根儿痒。在金乡城里,提起严先树,知道的没几个,微山湖的湖里湖外,要是提“腌咸鱼”,那大人小孩没有不知道的,他是标准的胎里坏,严先树的爹严大头是打家劫舍的湖匪。那一年风黑越高,微山湖运河里从南边划来一支花船。花船就是装妓女的船,桅杆上扎一朵红布的大红花,老远就能看得见。按规矩,花船也属下九流,和湖匪是平辈儿,可以上船去潇洒,但不能去打劫,否则败兴倒霉运。严大头许是饿晕了头,也就顾不得行规和霉运,在莲花湾截上了。这花船是从杭州运十多个妓女到北京做皮肉生意的,一路上顺风顺水的,就没了警惕性,土匪们杀到船上来,刀片子压到脖子上,男人们还没睡觉醒过来,但即使这样土匪却没翻出钱,把男人绑上扔到湖里寻,还是没结果。严大头头回碰上这么要钱不要命的主,急了,把妓女全都提溜到船头上,跳着脚咋呼开,不说出金钱和财宝,也把她们扔到湖里喂王八。别的妓女不吭声,她们什么人没见过?早看的出,土匪越这样越显出他们不舍的杀,是想榨干船上的钱财后,再把她们卖到岸上的妓院里,反正口渴了都喝水,在那里卖都是卖,喝哪壶里的不解渴?于是全都耷拉下脑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不吱声。严大头没了法子,正虚张着要掀一个震震的时候,一个瘦脸儿妓女站起来,一把拉严大头到后舱里,掀开衣裳包口粮袋,一指露出的暗门,再躲到一边去。严大头来了架势,跟上去一斧子劈开来,抠老鳖样拽出藏在里面的鸡头,“啪啪啪”,连着几大巴掌,把那糟老头儿扇暈,后面上来的绳捆索绑,然后麻利地推上船头,掀到湖里喂了自己的同类乌龟王八蛋。那瘦脸儿妓女得了奖赏,其他的都卖到金乡城的三六九等的妓女院,唯独留她让严大头封了押寨,次一年,生下了他这个坏种“腌咸鱼”。自古来刀锋上的饭最难吃,严大头做的这恶事 ,自然得罪了不少人,又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叫一群黑汉堵在屋里头,砍了个全没喘气的。要不是妓女娘儿反应快,把酣睡的他一脚踢进炕洞里,也叫刀儿刀没了。按说严先树该接受上辈的教训,老老实实做个本分人,可他遗传的是贼的基因,淌的是龟孙的血,倭瓜种自然长不来紫茄子,从小就猪腚眼里点炮仗,偷鸡摸狗烧人家的柴禾垛,囫囵成个儿时候跟上爷爷开鱼行,先仗着力气大,揍跑了其他收鱼的鱼贩子,成了远近有名的大鱼霸,再大秤砣进小秤砣出,赚尽了昧心钱。这小子欺负渔民最在行,六年前的正月初七天,刘裕才跟爷爷去卖鱼,称秤的是又一个账房坏种耿石铁,背地里人人都喊他“坑死爹”, “坑死爹”过秤收下鱼,然后开始冒坏水,把“领款条”写成“欠款条”,刘裕才爷俩不认字,只顾到钱柜去领钱,严先树接过纸条却伸出巴掌要他们钱,爷儿俩自然不服,争了两三句,严先树抓住爷爷的衣领扇耳光,直扇的俩嘴角鲜血条子流。刘裕才气得浑身打哆嗦,操起竹篙一篙捣倒了“腌咸鱼”。这一下闯了塌天祸,爷俩挨了暴打后被绑到桅杆上喝西北风,是乡亲们使钱托关系放回家里来,爷爷抬进家没撑几天就恼羞死,咽气前就留一句话,一定要裕才念书识字,长大了在湖上办学校,不让咱渔民祖祖辈辈都挨坑。
竟没想到,七八年没见面的仇人竟然在这里见了面,贼龟孙王八蛋还是这么嚣张。要还是当年的火爆脾气,早奔上去,再拼个鱼死网破,但眼下他们人多势众,又都带着枪,莽撞行事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刘裕才干咽下火燎样的仇恨,任他们把那可怜的女子架走。他耷下头来,想心酸的往事,泪流的满面,听无助的呼喊,燃起复仇的怒火,他一定想办法,把严先树一样大大小小的汉奸东西王八蛋屠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