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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内桌椅整齐,无打斗痕迹,桌上一根大红蜡烛,烛火熊熊,照亮整个船舱,透过舱门she向远山。李君涛摸上尸体,尸体已没了热气,但身子还为僵硬,看来凶手刚走不久。李君涛翻开两具尸体,都是男xing,死者年纪约莫二十。李君涛细察之下,把两具尸体齐头并排,发现死者脖子上的伤痕连成一线,正是一招致命。李君涛没有江湖经验,不敢断定是刀杀还是剑杀。李君涛苦笑一声,见一具黄衫死者衣扣已解,显然凶手从其身上找寻什么物件,想来再搜也搜不到什么。于是他解开一具青衣尸体,一方白绢映入他的眼帘,他拿出白绢,见上面绣着“翠烟楼琴”四字。白绢散发出淡淡的胭脂香气,想来是翠烟楼一个叫琴的姑娘送给这汉子的。李君涛收起白手绢,走出舱去,斜风细雨袭来,李君涛忍不住呕吐了出来,叹道:“毕竟年少,见不得死尸!”他静下心来,想道:“凶手杀了人,点起蜡烛,却不一把火干脆把船烧了?既然不烧,也可把尸体抛入江中毁尸灭迹,何以拿走了黄衫男子身上的东西后又把尸体仆着?”想了一阵想不出个头绪,凉风吹来,衣衫为细雨沾湿,顿时不由得感觉到寒冷。他解开绳索,拿起竹篙,吃力地往岸上一顶,船微微漂了开来。做起吃力的苦活,他倒也不再觉得冷,撑着船半个时辰,船到了对岸,李君涛也绝累得够呛,绑好船绳索,入船舱,全身脱了个jing光,找来一张被子倒地就睡。蜷缩着身子,很快就入了梦乡,梦里幼时的同伴一个个被自己远离避开,五位师傅又奇奇怪怪,一盏油灯下,娘亲一针一针地纳着鞋底,永远都纳不完似的,那顶针的中指茧皮磨破了一层又一层,而自己只能远远地看着,双脚被什么东西拉住似的,一步也不能靠近。流着泪叫喊着,娘亲也听不到,再看自己,已是全身jing光,一无所有。一眨眼,手指微动,刹那间眼前一片荒芜,自己被困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原之中,失落、无奈、绝望、哀莫接踵而来。李君涛浑身冒汗,梦里想起王琉琳温柔的语声道:“涛弟,你听那高山流水,不要忘了‘志在江湖之上,天地不仁,吾必竭江河’。”不一会,燕恒秋浮现在眼前,只听他道:“万事不争先,无名一指点,趋吉避凶险,胜负已变迁。”可谁知他竟然把方天画戟交给薛仁贵。李君涛想抢过来,可人家是天下第一人的弟子,一个“四海升平”,四下无影踪。一眨眼,荒原依旧,万籁寂静。“我是寂灭,我要让世间一切灰飞烟灭!”一个庞然怪物自无穷远闪电般朝李君涛奔来,它一抬脚地动山摇,一哼声,天呼海啸。它咧出獠牙,一张狰狞无比的丑脸,张开一张血盆大嘴,血红的舌苔上还粘着黄衫青衣两具尸体。李君涛吓得直打哆嗦,迈不动脚步。怪物一步一步逼近,正要张口吃了李君涛,一方白绢铺盖下来,包裹着李君涛整个人。怪物渗出毛茸茸的巨爪,捏起包着李君涛的白绢包,往血淋淋的大嘴送去,李君涛吓得“啊”叫起来。梦醒过来,李君涛只觉大汗淋漓,四面一团漆黑,他有些害怕,他颤颤地坐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直到东方既白。他寻着自己湿了的衣裤,见外面停了雨,便把衣裤拿到外面晾了起来。江风吹了半个时辰,太阳升起,他穿着微干的衣裤下了船,回头望了一眼船舱,微一摇头,解开绳索,任船向江下游漂去。他洗了把脸,往南而走。
走着走着,一条溪谷挡着去路,他四下张望,见溪谷下不远处一名麻衣少女坐在石墩上双手一推一拉,不知在干什么。李君涛顺着溪谷往下走,跳到溪谷对岸,不一会来到少女身旁,只见她拿着一根筷子大小的铁杵在石头上磨啊磨。李君涛大是不解,问道:“阿妹,你大清早磨这个铁杵做什么?”少女仰起头,洁白的脸上张着一双乌亮的大眼睛打量着李君涛,问道:“阿哥,你这么大清早打哪儿来?”李君涛蹲下身子,微笑着道:“我从巴山来,到剑南道去寻我大哥,路过此地,肚子有点饿,所以想请阿妹带我找点吃的。”少女妩媚一笑,道:“那你先坐一会,等我再磨一会带你到我家去吃点米饭。”李君涛“哦”了一声,坐在她身旁,道:“你要磨成什么,要不要我帮忙?”少女”嘶嘶“磨着,“吃吃”一笑,道:“我要把它磨成针,以后可以给爹和娘做衣服补鞋,嫁了人以后再给夫君儿子补衣做鞋,得磨好几根呢!”李君涛诧异,问道:“这么大的铁杵磨成麻线细的针?”少女点了点头,李君涛惊讶地问道:“那得磨多久?”少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可我相信总有一天会磨成的!”李君涛良久无语,想起了娘亲,娘亲问他道:“喜不喜欢娘给你做的纳底布鞋?”他总答道:“孩儿喜欢娘纳的千层底儿,穿着舒服,走路有力,很好穿!”李君涛回过神来,问道:“我叫李君涛,阿妹,你呢?”少女道:“我姓杜,你叫我英儿好了。”李君涛看着她磨得通红的手,伸手按住,取过铁杵,道:“你歇会,我帮你磨一会。”杜英儿羞怯地抽回手,挪开一段距离,没有说话。李君涛坐在她原来坐的石墩上,弯下身子,“霍霍”地磨了起来,磨得火光闪闪,手指发麻。磨得一会腰酸背痛,两手通红麻木。杜英儿看在眼里,轻声道:“李大哥,今天就磨到这吧,我带你回家去找点吃的。”说着站起了身子,李君涛细瞧着铁杵,仅仅磨掉一层皮厚而已,方知一针一线一衣一鞋,都是辛酸血汗。李君涛立起身子,把磨了一丁点的铁杵递给杜英儿,杜英儿道了声谢,领着他顺着一条羊肠小道走。
刚走几步,杜英儿“哎呀”一声,俯下身子,抚摸着右脚,揉了揉。李君涛停了下来,杜英儿道:“我右脚扭了。”李君涛走到她前面,背对着她蹲了下来,道:“上来,我背你!”杜英儿耳根一红,趴在他背上,一双玉手绕着他的颈脖。李君涛双手绕后,托着她的屁股,立起身子。杜英儿一颗心“砰砰”乱跳,轻声问道:“李大哥,你家里亲人呢?”李君涛背着她顺着小道而走,闻言答道:“我娘在洛阳!”杜英儿心道:“李大哥最爱的是他娘了,ri后我得好好侍候她。”又问道:“你大哥怎么会在剑南道?”李君涛叹了口气,道:“我大哥是剑南道的人,具体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这一次我去找他也是大海捞针。”杜英儿黯然,低下头伏在他肩上。李君涛一愣,杜英儿的发丝厮磨着他脸,其香如兰,李君涛立时感觉身体火烫,觉得背上的玉人柔若无骨。他低头赶路,装作若无其事,可呼吸不由自主地气促起来。杜英儿觉得异样,问道:“李大哥,你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会吧?”李君涛道:“怎么会呢?男子汉大丈夫背个女娃娃走了几步路,就要停下来歇息,那也太没男子气概了吧!”杜英儿闻言扑哧一笑,道:“谁是女娃娃,英儿今年十二,快到及笄之龄了。”说完脸儿一红,甚是羞涩。李君涛笑道:“原来英儿妹妹快要嫁人了,我也快到弱冠之期了。”杜英儿佯怒道:“谁是你英儿妹妹?快放我下来。”李君涛道:“你脚扭伤了,怎么走?”说完还是放她下来。杜英儿快走几步,一点拐的迹象也没有。李君涛恍然大悟,道:“你扭伤是装的,你……”杜英儿吐出舌头,扮了个鬼脸,转身就跑,还放下话道:“受骗了吧,有种就来追我呀!”李君涛大忿,心道:“这丫头这么狂,看我追到你,不把你生吞活剥了解恨!”想到这里,不由哈哈大笑一声,大声道:“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追到你!”追了几步,一转弯,前面一间茅草屋立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