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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单单盖在洞口的桌面上头没有老鼠洞,仔细想想,如果这两天当真是有耗子在二太太的屋子里头行走害人,这一堆废物家什上面也不可能一点脚印都留不下。
废物上头积了这么厚的一层灰,那肯定是好久都没人在这挪动过了。
可是这屋子里头又是打哪来的耗子洞呢?
梁布泉推门出屋的时候,恰好就看见了杜老四领着一堆崽子趴在门框子旁边偷听。俩人好巧不巧地撞了个照面,因为彼此心里头都没有准备,都给对方吓了个哆嗦。
说到这,咱不得不夸上杜老四一句。
这闯窑绑票的炮头就是和常人不一样,常人若是被吓了一跳,难保不会像是梁布泉这样,两腿发软,缩脖子猫腰,转身就想跑。可杜老四在电光火石之间,不单能在嘴上秃噜出一长串别人根本听不清的脏话,还能一瞬间完成拔枪、上膛、拉栓、瞄准这一系列的动作,他一歪脑袋,才看清了出门的人是梁布泉。
“娘了个炮仗的,你可吓死老子了!”
杜老四骂骂咧咧地把子弹从枪膛里退出来,那神情竟然颇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模样,“你在里头叮叮咣咣的是干啥呢?我他娘的还以为你在里头真碰上了个什么怪物呢!要不是老子反应快,差点一枪给你打死!”
“我去你奶奶个孙子的!”
梁布泉对着杜老四的脚边就狠啐了一口,“你们眼瞅着老子一个人进去的,从哪就能多出个怪物来?哪来的怪物,你看老子像不像是怪物?”
这时候旁边的崽子倒是也来精神了:“梁爷,那你要这么说,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您在里头可能不知道,就刚才那会功夫,这屋子里头又是烟尘,又是怪响的。我们都以为您是找见了拔舌头的祸源了,真在里头跟那怪物浴血奋战呢!”
“可不咋的?”
凡事就怕有人起头,兹要是有一个人把话题引起来,紧跟着您就瞧着吧,人人都有一张嘴,都想抢着发表意见,“咱该说不说啊,四爷对兄弟绝对是这个!”
那人说这话,就拿大拇哥朝着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下,“听见里头有响动,俺们四爷都他娘的急疯了!要不是有咱几个兄弟拦着,他真能拎着枪杆子冲进去,您在外头没听见?”
“那可不是?咱四爷一身的牛劲,我当初搂得他的腰,那家伙!差点没把我的胳膊给拽折咯!”
按常理说,两伙人马中间只隔着一堵土墙,外头的人就是打个喷嚏,屋里的人也没理由听不到。
但是天地良心,梁布泉就偏偏是那么一个特殊情况。
许是他方才想问题想得太认真了,又许是这屋里的扬尘带着点神鬼门道,总之对于外面的吵闹,他是当真一个字都没听见。
众人是你一言,我一语,絮叨得梁布泉脑瓜子生疼,连他自己刚出来的时候想问王二太太什么问题都给忘了。
多亏这绺子里头的主事人倒是还在,冯三爷一把扯开了众人张口就骂:“都他娘的没事干了是不是?在这扯啥犊子呢!梁老……那啥,姓梁的,找出来啥毛病了吗?”
“有毛病!”
梁布泉现如今是瞅见了一脑袋官司的冯三爷,就忍不住笑,可为了配合他营造那一股,“他冯三爷才是绺子里的天”这样的假象,只能一边强忍着笑意,一边满脸正色地回道,“这房里头有耗子。”
“耗子 ?那他娘的也叫个事?”
冯三爷拍着锃明瓦亮的大脑袋又骂了一句,“他娘的,哪个地方没有耗子!有人就有耗子!”
“对呀,有人就有耗子!”
梁布泉倒是也不反驳,顺着冯三爷的话就往下走,“可是普通的耗子偷粮偷米,大一点的耗子偷金偷银,成了气候的耗子……”
梁布泉故意把话留了一半,杜老四这时候来了聪明劲了,抻着脖子反问了一句:“成了气候的耗子偷啥?偷舌头,偷命?”
这句话一出口,就连他杜老四自己,都忍不住被吓得打了个摆子。
旧时候山里、乡下的卫生条件不好,有耗子是常事。而老百姓之所以会给耗子再加上个“偷东西”的身份,无外乎是因为这种动物惯常喜欢昼伏夜出,人多的地方瞧不见,等人类没防备了的时候才会出来觅食。
如果说耗子连米面粮油都能在人的眼皮子底下偷走,趁着没人注意,偷走人类的命,恐怕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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