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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边露出鱼肚白,啸剑山庄又开始了终而复始的运转,只不过庄主秦逸阳大寿在即,庄中较之前平添了更多喜庆。道贺的宾客们寒暄着,熙熙攘攘,天南海北的帮派门会,久违的久违,久仰的久仰。若在平时,秦远是很乐于加入这片热闹的,但现在,他却觉得这份热闹令他无法忍受,只想找一个悄无声息的地方坐着,或者把头没入凉水,让思维停滞,但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作为啸剑山庄的少庄主,如此大的喜事,怎么可能置身于外,于是他也只能强迫着自己笑逐颜开,安排着庄客们的各种事务。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旦接受繁忙,哪怕是被迫的,也让秦远无暇去触及之前的烦恼,反而让他心中清净了不少。不过自从义父授意自己代理庄中事务之后,一连两天,秦远都没有见到他了。这一日清晨,秦远特地早起了一会,想着先去给义父请个安。义父住在山庄东南一个一进出的小院,进出院子必要穿过一个拱门,秦远刚刚迈进去,就有一些异样的感觉,似乎院里多出了什么东西。秦远手按剑柄全神警戒,迅速的把院落的四周扫视一遍,发现在院子的东北角,好像伏着一物,蜷缩成一团。秦远拔剑在手,走到近前,轻轻的触碰着那个东西。也许是是秦远手中剑太过锋利,也许是那物的表皮“吹弹可破”,一堆厚重黏腻的液体顺着创口流了出来,像一个开了口子的米袋子,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腐败多时的恶臭。秦远急忙屏息后退,却还是吸入了少许,顿觉嗓子眼儿发咸,神志恍惚,五脏六腑都灼热起来。惊惶之下,秦远连忙闭气,割下小段衣襟,蒙住口鼻,不吝运用轻身提纵的身法冲进义父的居室,倚住房门,扯下蒙在脸上的衣襟,大口的呼吸着。
“远儿,怎的如此狼狈?”听到外间的动静,秦逸阳走了出来,突然见到秦远满脸嫌恶的喘着粗气,不禁哑然失笑,
“义父...外面...外面...”秦远也搞不清楚刚才自己见到的是什么,一时语无伦次。
“怎么如此慌张?不像个样子!”秦逸阳眉头一皱,拉开了房门。
“义父小心!气味有毒!”秦远在后面大声的提醒。
秦逸阳哼了一声,迈步走在院中,对弥漫的“毒气”似是浑然不觉。他环视了一下院落,也发现了那个怪物,惊讶的走上前去。秦远重新把撕下的衣襟蒙住口鼻,跟在义父身后,眼见义父若无其事,只道是内功修为已百毒难侵,自己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尝试。秦逸阳来到那物近前,仔细的查看,刚才秦远用剑划出的那个小口已经被流出的东西封住,但恶臭却丝毫没有减弱。
“远儿,退后!”秦逸阳转身向着秦远摆手,示意不要靠近。
待到他回身过来,脸上青气突现,右臂微动,那物已被翻转在地,左手虚张,那物形态便由蜷缩变成舒展。如此一来他身后的秦远也看得清清楚楚,实际上,这原本并不是怪物,而是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摧残才能把人折磨成这样?此人腰部以上已经枯如朽木,犹如一层糙纸敷在骨头之上,面部已成骷髅,双目之处只留有两个孔洞,腰部以下却如新灌的肥肠,稍微一碰,个中七荤八素便会一涌而出,一臭涂地,也难怪秦远刚才一触之下便落荒而逃。此时此情,秦远初见时的惊讶,比之现在的恶心真是相去甚远,以至于不住的干呕。
“远儿,递剑!”秦逸阳吩咐道。秦远已经呕的说不出话,双手哆嗦着解下腰中宝剑,将剑柄送了过去。秦逸阳伸出右手,似乎只是在剑柄上轻轻一握,就把手又收了回去,但随之空气中传来由于金属剧烈抖动而产生的嗡鸣声。再看地上那人头颅的两块顶骨已置于两旁,骨缝如新,毫无砍凿痕迹。
“风云电剑!”秦远脱口而出,似乎一下子恢复了精气神,目光炯炯,充满了对义父的崇拜。此招位列啸剑十三招的第五招,主用剑尖起三寸的部分,讲究快,稳,准,韧,刚才秦逸阳信手使出,稍作变化,便将那人头骨瞬间割下。
正所谓:电光火石间,宝剑轻啸处,徐徐有声来,还鞘音未绝。
如此一来,那惨死之人的颅内现于昭日之下,令人称奇的是,里面空空如也,一滴脑髓都没有。
“难道是他...”秦逸阳紧锁双眉,不及细细思量,脑中便现出一人。
“义父,您说的是...”
“远儿,许久之前,为父有一挚友,情同手足,后来却执迷于邪派武功,以致走火入魔,与我决裂!”提及往事,秦逸阳黯然神伤,指着地上的躯体说道:”此人身中的招数,与那时他练的功夫颇为相似。不过他早已不知所踪,江湖也盛传此人已不在人世!”
“那人是谁?”秦远好奇地问,
“此人姓姬,名血心,绰号千里孤魂!”秦逸阳幽幽的说。
“是他!?”秦远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地上的僵尸,“难道此人所中的,就是江湖中闻之色变的””?
“为父也是这样猜测,若真是如此,武林中恐怕又要经历一场血雨腥风呀!”秦逸阳忧虑道。
“义父不必介怀,想我啸剑山庄赫赫威名,还惧了一个魔头?!”虽然目睹惨状,秦远依然无所畏惧。
“话是如此!”秦逸阳嘴上轻轻的和着,身形已在院中的各个角落展开。回到秦远面前时,秦逸阳手里已经多了几样东西。秦远接过一看,原来是几枚破碎的瓷片和一缕碎布。秦远稍一拨弄,将其中的四枚瓷片组成一个残缺的图形,似乎是个圆,“圆”上青色字迹依稀可辨,一个是严肃的“肃”字,另一个上半部已经残缺,仅仅现出一个“木”字。
“肃木…”秦远念叨了几遍,突然一拍脑袋,
“义父,庄中的杯碟碗盏,底部皆有‘啸秦’二字!难道此人…”秦远说着,眼光落到了那缕残布之上,手指轻捻几下,推测道:“这好像是膳房的服饰颜色!”
“既是如此,此事便交代于你,务必查个水落石出!”秦逸阳吩咐道。
“是!不过这人如何安置?”秦远指着地上那人问道。
“这里交给为父,最近庄中人多嘴杂,切不能走漏风声!”秦逸阳叮咛道。
“孩儿明白!”秦远抱拳领命,余光扫过那可怜之人,夹杂几分唏嘘,略一思量,朝着膳房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