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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尘轻扬,马蹄声脆,一骑自东向西,沿着大道徐徐驰来。
骏马步履轻盈,剽悍矫健,一看便是世间少有的良驹,马颈下缚了两个黄澄澄的金铃,马上一位年轻公子,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袭青衫,高瘦英挺,玉面含威。
行至路边一凉棚近前,公子勒马停步,出人意料的大声喝道:“秦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耍滑偷懒!”声音所至处是一慵懒少年,此刻正仰面躺在仰椅上,脸上扣着破草帽,兀自酣睡,腮边似有浑浊的液体滴下,应该就是他的梦涎了。马上公子的一声断喝,似是平地惊雷,直击得少年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朦胧中急于站起,不料一个姿势睡得久了,双腿已经麻木,“哎呦!”少年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反倒把屁股墩得的生疼,咧嘴叫了起来,这一叫,倒也彻底清醒,抬头望着,满眼都是无辜。也许是‘萌’意所致,马上公子的怒容松动了几许,嘴角微微上翘,似是蕴着笑意,少年耷拉下脑袋,悻然说道:“少庄主,您又来拿我消遣了!”“哈哈!”公子终于笑出声来,翻身下马,走到秦生面前,在他双腿上轻轻推拿几下,一把将他拉起,“就你小子,还不得我时刻提点?!”
“我道是哪里来的俊公子,原来是啸剑山庄的少庄主,今日一见,果然是一顶一的人尖子!”秦生尚未答话,凉棚里一人插进话来。说话那人中等身材,四十来岁,劲装打扮,黄黄的面皮,最显眼的,当属那两条长臂,即使玄德在世,恐也不遑多让。
“在下啸剑山庄秦远,请问阁下可是八臂神拳齐进齐前辈?”秦远转身,稍一打量,抱拳问道。
“呵-呵-!”那人干笑两声,“什么八臂神拳,不过是江湖朋友送的些无聊外号罢,不敢当不敢当!”话所如此,齐进却颇有得意之色。
“前辈过谦了,此次入陕,不知有何贵干,可需我啸剑山庄相助?”秦远心里嘀咕,这齐进一直活跃在山东道上,极少远行,今天怎么......
“少庄主言重了,老山庄主义薄云天,过些时日就是五十大寿,我等略备薄礼,前来贺喜!”此话一出,凉棚里的众人一同附和起来。
“原来如此,那真是蓬荜生辉!”秦远心里迟疑,却颜色不改,恭敬的回答着。
“秦生,此次来的都是道上的好朋友,茶水点心,不可怠慢!”接着,秦远又嘱咐起那少年来。
“知道了!”秦生懒洋洋的回答。
“少庄主,啸剑山庄威名远扬,前来贺寿的英雄豪杰众多,在此歇脚,也真是累坏了这位小友!”齐进倒是不见外,和起了稀泥。
他却哪里知道,秦远生性平和,从不端架子,什么上人下人,在他眼里全无分别,无论家丁庄客,俱是亲如家人,嬉笑如常。此时齐进言语一出,秦生自是顽皮的朝他撇嘴,强忍着笑,秦远却还是恭敬说道,“前辈说的是,家父略有薄名,全靠江湖朋友捧场,晚辈在此先行谢过!”说罢朝凉棚中人,深深一躬,当是谢过众人。
这一鞠躬的功夫,秦远却也将凉棚里的众人扫了一遍,几乎都是江湖豪客的打扮,不必相识,单从各人随身兵刃,他也猜个十之八九,多数都是江湖中三流角色,比较下来,还是以齐进武功为高。家父为人低调,此次做寿,邀请的都是至交,这些人都是如何知道的?江湖之中,讯息传的还真快,不过也难怪,啸剑山庄偌大的名头,江湖之中想要结交的人无法细数,趋炎附势何时皆有,一准是这些人赶来凑凑热闹的,顺便扯扯关系。果然,齐进这边见过,凉棚中其他人等一听说面前的就是秦远,啸剑山庄未来的领袖,不约而同的绽放着笑容,围上前来套着近乎,秦远年纪虽轻,涵养确实不错,不急不愠,一一拱手见过。好不容易抽身而出,秦远余光扫过角落一人,此人身着黑衣,油污破烂,头顶残破斗笠,遮住一半面颊,微微能看到的下颚,似乎密布着疤痕,若他抬头,形象应该甚是可怖,身上味道估计也很是不雅,以至于周围的人满为患,而那张桌子,只有他一人。
“丐帮的人也来了?怎么还是个如此不堪的弟子?”秦远素爱洁净,对于活在无比肮脏之中却依然心安理得的人始终无法理解,对这黑衣怪人不免起了好奇之心,借着告别的机会又多瞟了那人两眼,若有所思的朝凉棚外走去,正待上马,忽听急促的破空之声,直向他后心而来,此刻虽是背身,闪身躲过倒也勉为其难,只是眼前这匹爱马,不免难逃厄运,电光火石间,秦远一念闪过,于是并不转身,急速运气于背,右脚暗合秦氏腿法的“崩”字诀,一招“点到为止”,右脚向后,点中剑匣末端,腰中长剑迅捷无比的在背后划出一个扇形,“咚”的一声,一声闷响,来物与剑匣相碰,发出一声闷响,弹向空中,待要落下之时,一条耀眼白练喷薄而出,缠住那物,即刻又消失,再看秦远已然转身,左手轻抚剑柄,望着大道的西边,脸上浮现微微笑意。事发突然,凉棚中众人有些看了个大概,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出声喝彩,有些刚才却低头喝茶,错过了这出好戏,不住四下询问。
片刻,西边鸾铃声响,马蹄声近,一匹通体纯白的骏马奔到近前,于此同时,一阵清亮可以媲美鸾铃的笑声也随风而至。
“师妹,你的‘诡计’又落空啦!”秦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些,面色显得有些红润。
“师哥真会玩笑,我不过是替师傅检查一下你的武功罢了,何来诡计?“马上的姑娘花枝乱颤,一开口,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只见她衣着黄衫,碧玉年华,皮肤微黑,相貌十分俏丽,眉宇之中饱含英气,颇有不让须眉之风,正是啸剑山庄山庄主的爱女,秦远的师妹,秦婉淅。
”师哥,你那手剑耍的真不赖,不过,现在有没有‘如芒在背’呀?”秦婉淅歪着脑袋,语气怪异的问道。
秦远稍一体会,背上微微传来针扎般的痛楚,知道师妹又调皮了,当下并不露声色,低头瞄了一眼地上散落的东西。原来自己猜的没错,师妹射向自己那物,果然是一只羽箭,现在已断为五截,秦远足尖一点,挑起箭首的一段。
‘怪了!怎的没有箭头,想必是师妹料的周全,以备我一时疏忽遭遇不测,不过似乎又被她轻看了!’秦远心里这样想着,些许失望,右手向上一弹,“喏,还你!”秦婉淅随手接住,稍一用力,那截箭杆又一分为二,“啊?!”她惊叫了一声,原来秦远一招“流星曳影”的上乘剑法,迅捷无比的在腾空的箭身上完成五次连击,使原本一支完整的羽箭断为六截,每截均是一般长短,她适才接住的这两截,只不过暂时连在一起而已。
“师哥,你当真已经练到一式六剑?”秦婉淅脸上又惊又喜,
“一式六剑?”地上的断箭加上师妹手里的,明明只有六截,秦远不解的问道:“师妹,你多算了一截吧?”
“怎么会?你看,我这箭上明明有箭头,不是也被你削去了?!”秦婉淅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羽剑,瞪大眼睛。
“咦?”秦远一惊,赶忙拿过师妹手里的那截,仔细一看,箭头那断处,表面和自己剑削断的一样光滑,却带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向内凹陷的弧度,而且,还略微有些湿润。‘必是另有高人!’秦远暗道,目光迅速的朝凉棚扫去,大家都在,唯独黑衣怪人坐过的位置,已经空了出来。秦远快步走到桌前,除了一只茶碗,桌上别无他物,只不过碗中的茶水,还泛着细小波纹。“难道真的是此人?武功之高,实在叵测...”秦远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桌子,愣愣出神。
“师哥!别磨蹭了!”秦婉淅望着秦远的背影催促道:“爹爹还在等你回去呢!”
“哦,来了!”秦远回过神,顾不得多想,出棚翻身上马,向着那张桌子又望了一眼,随着师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