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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护卫,你这次救驾有功,本应得到封赏,只不过——”还没等我开口,邝希晴目光一转,却是径直落在了姜灼的身上,神色喜怒难辨,“你失手杀死了那刺客,断了继续查下去的线索也是不争的事实,二者叠加,功过相抵……你可有不服?”
“属下无话可说。”姜灼恭顺地低头应和道。
“那便好——你可以退下了。”邝希晴冷淡地勾了勾唇,却透着一股上位者的颐指气使——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直接地流露出这般的气势。
“属下告退。”姜灼略微行了个礼,躬身退了出去,甚至没有往我这里看一眼——望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我压下了未出口的挽留,只觉得肩膀的伤口又仿佛疼了起来。
“晗儿对这姜护卫,还真是不一般的上心呐。”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邝希晴已经走到床榻边,侧身坐下——莹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掠过我肩膀上的包扎,语气显得意味深长。
“不错,姜护卫武艺高强,认真负责,尽忠职守,不愧是皇姐身边得力的禁卫……”我顺着邝希晴的话把姜灼夸了一番,希望她能看到姜灼的能力,起意把姜灼调回身边继续任用——谁知她竟不按常理出牌,顺势便截断了我的话。
“既如此,那便正式将她纳入你的近卫编制罢。”邝希晴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漏壶,伸手按住我另一侧未曾受伤的肩膀,微微使力往下压,“好了,剩下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天色已晚,快些休息。”
顺着她的力道躺了回去,我暗自咬牙,却不知该如何重启话头。
就在这时,她的近身女官吴瑶低声的通报从外间传来:“陛下,皇夫殿下求见。”
“皇夫?他来做甚?”邝希晴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不耐烦,却很快收敛,“告诉他,朕今日乏得很,改日再去看他。”
“回陛下,皇夫殿下是为了凌王而来。”吴瑶有些为难地降低了声音,似乎是怕惹怒邝希晴。
“……凌王有伤在身,不便见客。”她淡淡的眸光扫来,我下意识地闭上双眼,装作累极,已然休息的样子——那如有实质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才移开。
“皇夫殿下!皇夫殿下请留步!陛下有令,您不能进去!”忽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邝希晴扬声喝问发生了什么事时,寝殿的门被猛然推开,吴瑶不断苦心劝诫的声音随着一个清亮的男声戛然而止,“让开!”
我感觉到床榻陡然一轻,却是邝希晴站起了身,匆匆走向那闯入的不速之客。
心下好奇,我不由得偷偷掀开眼皮朝着那边瞄了一眼——卢修竹那张端方俊秀的脸上破天荒地带着怒气与忧色。
“修竹,你怎么来了?”邝希晴的声音听不出半点儿不虞,从侧面望去,我甚至见到她嘴角勾起的一抹淡淡笑意,仿佛很高兴见到对方——但是我知道,她的真实情绪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
“见过陛下。”他也一改刚才对待吴瑶时的咄咄逼人之态,温驯婉约地行了个礼,同样报以柔和的微笑——只是眼神不住往床榻这边扫来,教我不得不闭上眼睛,直挺挺地躺着,大气也不敢出,“奴听闻宴会中混进了刺客,心中着实担忧陛下,因而不顾阻拦,执意进来看看,还望陛下恕罪。”
“皇夫多虑了,朕岂会因此降罪于你?”邝希晴温声安抚道,“朕无事,皇夫且回吧。”
“等等,奴还听说,凌王殿下舍身救主,被刺客伤到了,可有此事?”他终于说出了来意,没想到竟是为了我,倒教我有些意外——却是困扰大于感动。
毕竟,他的担心、他的情谊都是对着那个与他从小相熟的邝希晗,而不是现在的我;他与邝希晗的身份也注定了这份不切实际的关心最应该埋在心底,却不是这样肆无忌惮地摆上台面。
“确有其事,”邝希晴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只是皮肉之伤,皇夫不必担心。”
“小晗……”我听见他的声音仿佛就在不远处,大概是越过了邝希晴走近了床榻,陌生的气味让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该死的邝希晗,到底与多少人有牵连?
简直是胆大妄为,无可救药。
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遍将烂摊子留给我原身。
“噤声!晗儿已睡着了,莫要将她吵醒。”邝希晴的声音压得极低,语气却带了几分若有似无的警告,可见卢修竹一而再再而三无视她的命令已然触到了她的底线,教她不由摆出了帝王的威严。
即使闭着眼睛,我也能感觉到越发紧张的气氛——配合着邝希晴的声明,我放缓了呼吸,做出已经熟睡的样子。
过了几息,就听卢修竹褪去所有棱角的温雅嗓音说道:“是奴急躁了,望陛下谅解……奴这就告退。”
“嗯,去吧。”邝希晴的声音也恢复到了一贯的轻柔平稳,仿佛她们此前从未发生过龃龉。
——我竟不知,帝后之间相敬如宾的外表下,却是这样貌合神离的虚伪敷衍;而更让我心惊的是,她们的矛盾竟是与邝希晗脱不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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